TBC
第十五章 十五、
午后的日照格外刺目。玉女峰上,院落内外的松柏、山岩、道路处处堆砌着素雪,远远瞧去如冰肌玉骨一般。可惜院中的华山派师徒个个紧张至极,浑没有赏景的心情。即便凶嫌已经暴露,下落不明的掌门千金却成了悬在众人心上的一柄刀。围观的各路少侠中浮起一阵窃窃低语,有人义愤填膺想从旁相助,有人同情抱憾却只作壁上观,亦有人幸灾乐祸,却竭力表现得不动声色。
荆棘握刀的手很稳,然而从刃端生出的无形刀气却在丁长生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线,不断滚落的赤色水珠仿佛泄露了他心底的焦躁。
曹掌门急喊:“荆师侄且住!” 随后转向眼神挑衅的丁长生道:“这位丁……少侠,如老夫方才所说,上一代的恩怨不必带入无辜稚童。小女萼华对丁家前事一无所知,只要你说出萼华的下落,老夫愿自断一臂,代华山派告慰丁父在天之灵。”
华山派弟子齐声惊道:“师父不可!”
无因方丈和卓掌门亦道:“此事曹掌门亦是无辜。当年行凶之人既死,父仇已报,倒是这位丁施主一再伤人害命,不惜残害手足。曹掌门怎可遂了这种恶徒之愿?”
偏丁长生冷笑道:“你自断一臂,可能换先父死而复生?!” 华山弟子纷纷喝骂,却拿他无可奈何。
忽听一人道:“不错,人死不能复生。你这种人,就算死一百回,也换不回重情重义的丁长乐。” 丁长生脸色一沉,只见人群中走出一名弓腰驼背的老者,却是童大邦的老仆。他的嗓音暗哑难听,仿佛积尘多年的竹笛忽然吹出一段不成曲调的声响。“六年前,你鸣冤不成便一走了之,汝母重病,汝弟年幼,有谁供养?汝父后事,何人操办?长乐一肩挑起全家重担,拜师华山,却是为了习得华山剑术,终有一日名正言顺地向童大邦发起挑战,堂堂正正地报仇。”
丁长生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有何资格对我丁家的事指手画脚!”
“……我的身份并不重要。长乐是个难得的孩子;老朽不过偶然得知他的志向,不忍他的苦心从此埋没而已。”老人叹气道:“唉,恩怨分明,却惨遭横死,冤孽,冤孽。”
丁长生的眼珠子瞪得老大,眼球上布满血丝,脸颊的肌肉一抽一抽地颤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趁着这两人对峙的功夫,东方未明一闪身窜到华山派弟子群中,对四周小声道:“各位师兄,这几日你们可有何时发觉曹姑娘不太对劲?”
几名华山弟子苦笑道:“若是平时……大家定能瞧出端倪来。但偏偏是这几日华山派上下忙着招待宾客,主持大会,再加上接二连三的命案,莫说我等,连师父都忙得不可开交因此反而忽略了近在咫尺之人。”
“对,此人如此大胆,占的就是少年英雄大会的便利。可见他与曹姑娘互换身份,时间并不会太久。说不定就是大会刚开始那一二日的事。”东方未明道,随即放大了声调,“对了,文试那日清晨,齐姑娘为什么会晕倒在南峰?恐怕就是因为她走错了路,看到了不该看见的人。”
“原来如此!这么说师妹……就在南峰上?”
东方未明走出几步,又对不远处道:“傅兄,文试那日,你为什么会在考场睡着了?”
傅剑寒笑着抓抓乱发,“这个么傅某当日只是突然十分困倦,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东方未明道,“前一日在长空栈道,你是不是在随身带着的葫芦里装满了贺祖洞中取来的山泉水?”
傅剑寒瞪大双目,“难道说难道那水里这可真是巧了!”
“不错,我本该发现的可惜你的酒葫芦里本来装的就是酒,所以我们尝到一点酒味儿,都没觉得奇怪。何况谁能想到在这种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的石洞里,竟会被人预先备下了这样的机关?”东方未明道,“此人为了替换身份,恐怕早就设计好了将曹姑娘掳走后藏匿的地方就是长空栈道尽头的贺祖洞。人可以数日不食,却不可三日不饮。曹姑娘从昏迷中醒来,第一件事肯定是找水喝而贺祖洞里汲水的岩石底部早就被人预先下了分量很重的‘斗酒十千’,所以饮用后便会再次昏迷。这样周而复始,即使曹姑娘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却始终无法求救或脱困。”
东方未明一边说话一边偷看丁长生的表情此人聚变的脸色让他确定自己猜对了。他微微一笑,还想嘲讽几句,却见荆棘收刀啐了一口,转身纵出老远,眨眼间便出了院子。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