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至德望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此人和丁家到底有什么渊源?”
曹掌门摇头长叹,“或许,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又过一天,少年英雄大会的决胜局如期在落雁峰举行。这日寒霄雪霁,天朗气清,日出之后,弥漫在峰峦间的浓雾滚涌散去,一时间云蒸霞蔚,美不胜收。两名从先前的比试中脱颖而出的佼佼少年在比武场中站定,各自刀剑出鞘。他们都还很年轻,然而交战前那股临渊聚势般的气场,已颇具高手风度。
东方未明的目光从剑寒兄到二师兄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他二人瞧上去都异乎寻常得冷静,倒是他一个围观的从一开始就紧张得手心出汗,心砰砰跳。剑寒兄笑嘻嘻的也就罢了,二师兄竟也还他一个微笑虽然笑得东方未明打了个冷战。
“荆兄请。”
“请。”
两人似乎早有默契,几乎同时从所站之处跃起,弹指功夫刀剑便“乒”地撞到一起;刃口随着二人手底下的力道来回研磨,擦得火星四溅。荆棘以左手剑补刺对手右方的空隙,傅剑寒则在刀剑相交之处借力,腰身一扭,身子腾到了半空二人的武器分开数次又连击数次,带出一连串脆响。眨眼间傅剑寒落了地,而荆棘亦变招斩向他下盘的薄弱处两人都敏锐地识破了对方的破绽,却也因对手的逼迫而不得不变招相迎。剑气刀风呼啸扫过,如潜龙长吟;太乙刀和傅剑寒的无名之剑则如跃出水面的两条腾蛟,一面乘风破浪一面缠斗不休。
“太快了!”人群中响起一阵震惊的低语。观战的多半是名门之后,或者习武多年的宗师人物;他们实在难以置信,这两个不满弱冠的少年,在刀剑上的造诣已经如此精深,内力又是如此深厚,真气的运转能够完全配合上招式的速度和疾变。
荆棘对于逍遥刀法、逍遥剑法的驾驭,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东方未明看着他使出的每一招,都不禁感叹这才是真正的逍遥武学,这一招就该这样用,实在不能再增一分、或再减一分。刀势沉猛,剑走轻灵,这种人人挂在嘴上的陈词滥调,仿佛在他的手下方才真正活了起来,如云出岫、虎出柙,将对手的要害全然笼罩其中。如此精妙的刀剑十杀,也只有傅剑寒那般如臂使指、无拘无束的剑术方能应对。他剑法中的‘杂烩’融合得浑然天成,总能出乎他人所料却又奇得行云流水、顺理成章。只见他时而剑挑虚空、截刀于先;时而剑气四指,如风卷雾;时而凝气于剑,如射天狼,无论一抹、一削,一点、一带,都使得有虚有实,令人全然不可捉摸。尽管招招式式都惊心动魄,二人却皆毫发无伤。
看到二人战得如此精彩,场外的一半少侠不禁暗自懊恼,“莫非此人与我对决时尚未发挥全力。”另一半人则在庆幸,“幸好他此时的对手不是我。”
“好个‘行云吞皎月,飞电扫长空。’”任剑南小声赞道,“傅兄荆兄的身手都太高明,小弟的眼睛都快跟不上啦。”
“我也是一样。”东方未明喃喃道。心中倒是想起师父关于逍遥武学总论的教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他当时便问,何谓道法自然?师父道,你练个十年八年便领会啦。大师兄也道,此事仅能以身意会,不可以言传;未明师弟只要勤于练习,定能自己慢慢体悟的。直至今日,他从傅剑寒的剑法中,倒仿佛窥见了那扇通往更高境界的“门”。
顷刻间场中已过数十招,不仅比试二人,连不少观者都看得汗如雨下。荆棘虽然血气上涌,衣衫尽湿,但手底下却完全不显疲态,一刀更比一刀凌厉,刀剑翻旋疾走,刹那间一招“刀剑啸”几乎削到对手鼻梁上。而傅剑寒反因这种命悬一线的刺激而愈发兴奋,双目神采奕奕,灿若寒星。
“快哉!快哉!快哉!!”
他每喊一句便刺一剑,三剑连出,直指太乙刀剑之间的间隙。
东方未明从傅剑寒的这一手中隐约看出些自己所创的“乱剑式”的影子,但十几天前在逍遥谷,自己这招不曾挡住二师兄的攻势,而此招如今被剑寒兄信手拈来,反倒发挥出极大威力,逼得二师兄不得不暂取守势。荆棘虚步后撤,面上却也快意一笑,挥刀抢上两人皆是以攻破守,转眼又为对方所破,实在畅快淋漓得紧。
东方未明心中也替二师兄欢喜。他知道二师兄虽天生张狂,刀剑双绝,但在逍遥谷常年累月之下都必须压抑自己的性情和师兄师弟练习自然要留有余地,哪怕在外行侠仗义、斩妖除魔,也要遵照师父和师兄的嘱咐,手下留一线,不可斩尽杀绝。对于二师兄的天性来说,这一直是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憋屈吧。只有遇到傅剑寒如此强劲的对手,方能令他肆意挥洒、尽展平生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