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傅剑寒收到杨云一个眼神,马上改口,“也是,让我睡一觉再走。”
二人进了客房,杨云方才把窗户掀开一条细缝,往外望了一眼,低声道:“你瞧。”
他指的是那座前面排着长队的毡帐。傅剑寒道:“帐篷里是什么?”
“一位年轻姑娘,也是一位手段高明的神医。城里原本是没有大夫的。牧民和行商得了病受了伤,就只好听天由命。自从这位姓沈的大夫到了此地,好多老少爷们都是靠着她手里的毒虫才捡回一条命来。”
“毒虫?”
“是啊。这位大夫治病的法子有些偏门,不过既然能救命,牧民们也顾不上那些。何况这位姑娘还不计报酬,为出不起诊费的穷苦人瞧病,简直是本地的活菩萨。”杨云笑了笑,随即敛容道:“她被人盯上了。”
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傅剑寒脑子里渐渐清晰起来,“盯上是什么意思?有人想要她的命?”
“还不清楚。这两天我几次注意到有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围着那帐篷打转,暗中传递消息、放走信鹰之类的。他们虽然打扮成当地胡人的样子,但绝不是普通的牧民或行商。从身形、手掌来看,练得多半是西域门派的功夫。” 杨云道,“不过那位大夫姑娘也不简单。她能以毒治病,下毒的手段定然也是一绝。即便如此,杨某也不忍心看到她卷入什么江湖纷争,枉送了性命。”
傅剑寒点头道:“杨大侠嫉恶如仇,自然不会作壁上观。不过何师妹那边”
“没错,武当那边也是刻不容缓。所以剑寒贤弟,这见义勇为之事,杨某就只能托付给你了。”杨云笑眯眯地一掌拍在好友肩上。傅剑寒亦笑道:“小弟义不容辞。况且这位姑娘还是傅某和未明兄的旧交……嗯……”说到这里才后知后觉地涌出一丝赧然,但话已出口,只好挠了挠头继续道:“总之老杨你放心。傅某在此一日,便护定这位神医一日。”
杨云若有所思地捏了捏下巴上的短须,“话虽如此,若是盯上这姑娘的点子实在扎手,你也不必硬拼,想些巧妙的法子把人救出来就好。唉,若是东方小弟与你在一处,我又更放心些。”
傅剑寒委屈道:“老杨你这话说的,傅某也是会智取的好么。”
“咳咳,三弟粗中有细,有勇有谋,只是容易贪杯误事嘛。”
“那小弟眼下可得再痛饮两斤,这样办正事的时候便不会失手了。”
当天夜里傅剑寒果然就着干粮下酒,靠在窗上守夜。杨云为他弄了几袋牧民自酿的马奶酒,入口腥膻干涩,咽下去好一阵子才有辛辣甜苦等滋味回喉,与绵软醇厚的杜康相比,实在别有一番妙处。他虽大口快饮,双眼却越来越明亮,不见丝毫倦意。到了下半夜,忽然望见一个神秘黑影从毡帐中一闪而出,朝着大漠的方向飞奔而去。
傅剑寒一手用剑鞘捅了捅和衣而卧的杨云,一手扒着窗棂从二楼飞身跳下,朝着黑影的方向穷追不舍。一连追出二三里的脚程,方才发现前方有些火光:只见大漠深处,一群戴着鬼面的天龙教徒勉强排成一个圆阵,都在手忙脚乱地挥舞火把,驱赶着地上的毒虫毒蛇。圆阵中央,逍遥谷的二弟子荆棘皱眉肃立,不见任何动作;就在他身边,一名肥胖的老者正与一名紫衣少女战成一团。
傅剑寒一眼便认出那少女便是在南方小镇有过一段交情的怪医。他紧贴在一块岩石之后,判断着出手的时机。此时身后传来细沙摩擦之声,掩盖在呼啸的风声中;即便没有回头,他也知道是杨云尾随而至。
“那不是逍遥派的”杨云在他耳边以极低的声音道。傅剑寒点头又摇头,接着更小声道:“玄冥子。我来。”
杨云快速摇头。“不行。不好对付。”傅剑寒来不及争辩,便看到那边战局已经出现了一边倒的形势:虽然对决两人的招式都颇为阴毒怪异,但那少女显然远远不如玄冥子老辣,很快便在对手的掌力下被压制得几无还手之力。只见玄冥子找准时机一把握住少女纤细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石头后面的两人皆倒抽一口冷气,手指僵硬地扣着剑柄,丝毫不敢妄动。
玄冥子正在桀桀怪笑,“小娃娃有点意思……怪医沈鸩是你什么人?”
紫衣少女被掐得满面赤红,手脚不住地挣扎。
“呵呵,快将毒龙教的那本毒典交出来,老夫便饶你一条小命!”
少女恶狠狠地瞪着眼前人,牙齿咯咯作响,却仍一声不吭。一旁的荆棘眉头越皱越深,开口道:“师叔,你答应过”玄冥子嘴边噙着一丝狞笑,正欲答话,刹那间变故陡生少女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血剑笔直地冲向玄冥子的单目;几乎在同时,她的袖中游出一条小小的青蛇,张口向玄冥子腕上咬去。玄冥子五指翻转、猛然叼住小蛇头部,同时闪开这突如其来的“暗器”,但也因这一躲让少女从掌中落了下来,滚落到地下。他出掌急追,眼前却寒芒一闪,一把雪亮的剑身挑中这瞬间的空隙向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