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个春天结束,纳西瑟斯大概也开花了,他和丢卡利翁的约定也到期了,到时候他先带纳西瑟斯回去看望克菲索斯,之后再仔细策划谋夺复仇神格的事情。
想到充满希望与光明的未来,他立即干劲十足,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一夹马腹在山林中痛快淋漓地驰骋起来。
这日,弗洛瑞斯正优哉游哉地躺在一棵大树下休憩,树下是丢卡利翁的长子赫楞,当初捧在手上红彤彤的小肉团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健壮的少年,正在有模有样地练习射箭。
在他有意隐藏下,树下的少年没有发现他。
这个他一手拯救的孩子其实并不认识他,不,或许是认识的,认识他神庙中的神像。
自从丢卡利翁建立城市成为国王后,他就减少了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时间。
弗洛瑞斯很清楚对自己的位置定义,古早的西方野蛮而血腥,人类天生就有好斗的本能,人多了阶级也就分明了,继而就会出现纷争与不满,这是历史必然会有的过程,他不想掺和。
令他好奇的是,每当看到赫楞这个孩子,他总会产生一股微妙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孩子很特殊,却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种莫名的情绪让他有些好奇,因此有空的时候都会来暗暗观察一番。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伪装成人类去结识一番赫楞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弗洛瑞斯?”
“弗洛瑞斯,你在哪儿?”
“弗洛瑞斯?”
震惊如海浪一般向他涌来,弗洛瑞斯蓦地坐起来,手一滑险些掉下树。
纳西!
是纳西瑟斯!
他也顾不得身下的大树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忽然摇晃起来,落下的树叶引来赫楞困惑的目光,激动地向自己的神庙飞去。
飞奔进神庙,他拔剑就在自己神像光裸的左脚上捅了个窟窿,接着用力搅了搅把窟窿开大,露出里面盈盈绽放的水仙花。
“纳西瑟斯,是你醒过来了吗?”
“是我。”白色的小花闪着幽幽微光,纳西瑟斯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却隐隐透出一份欢喜,“弗洛瑞斯,果然是你。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就猜到了,我能醒来必定是因为你。”
时隔这么久,能够再次听到纳西瑟斯的声音,弗洛瑞斯压抑不住自己脸上的笑容,却以拳掩唇,极力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不要做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模样,你要是真的了解我,当初也不会自杀,让我费了这么多精力来救你!”
水仙花沉默了许久,似乎连微微发光的花瓣也变得暗淡了,许久后才传出纳西瑟斯的声音,“弗洛瑞斯,对不起。”
见他似乎真的在意了,弗洛瑞斯叹了口气,把花盆捧了出来,“纳西瑟斯,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以后有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这也是当初我想要对你说的。”
“嗯。”
一人一花接着谈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当弗洛瑞斯犹豫着说到莱里奥普和克菲索斯的时候,纳西瑟斯沉默了许久。
随着时间过去那么久,对于莱里奥普的逝去弗洛瑞斯的心中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忧伤了,这些年他一心想着找涅墨西斯报仇,后来又想着复活纳西瑟斯,每年还要转换身份分饰两角,也没有时间多想其他的。
但对于沉眠多年的纳西瑟斯而言,所有的事情都才发生不久,一觉醒来他已经失去了母亲,父亲接连丧子丧妻,如今孤身一人,生活必然也算不上好。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什么呢?
只是因为涅墨西斯认为他拥有太多的好运、得到太多的喜爱而已。
水仙的花瓣上忽然冒出了几滴透明的水珠。
弗洛瑞斯心脏紧缩,竟隐隐觉得是纳西瑟斯流泪了,但怎么可能呢?
纳西瑟斯一向是个高傲又自负的家伙,流泪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是他能做出来的。
他忽略心里随之升起的酸涩,目光转向被自己在脚踝上开了个口子的神像,瓮声瓮气道:“咳,别以为你醒过来了就什么都好了,别忘了你身上的诅咒还没有解除,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好,一旦恢复人型可是无法抹消诅咒的效力的。”
“放心吧,我能忍住。”纳西瑟斯的声音变得冰冷,“我的情感虽受制于诅咒,但灵魂可没有,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那你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除诅咒吗?”弗洛瑞斯故意抬杠,从刚才到现在他可是只字未提关于复仇神格和厄里倪厄斯的事情呢。
出乎他意料的,纳西瑟斯竟明确的说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