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明明已经没了痛感,却觉得自己又开始了生不如死的折磨,喉头磨动半晌,才碰出声来:“姐……姐,对不起,是我没用。”他恨透了自己这样软弱无能。
温情绷着脸骂道:“你闭嘴!”
江澄听着温家姐弟的动静,竭力让自己不去看他们,更不去看无间相拥的蓝魏二人。温宁救下他和魏无羡时,他不知;温宁派人带出他父母遗体时,他未见;温情掩护温宁帮助他们逃过追捕,他没放在心上;温情温宁将……魏无羡的金丹剖了给他,他从不知晓。
此恩此情,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或者说,魏无羡是在替江家、替他,豁出一切报答他们。
扪心自问,如果他所有一切都知道的清楚明白,会和魏无羡一起拼命去保他们吗?不会,他是宗主,他有负担江家的责任,这些人再怎么恩大如天,也大不过他的亲人、他的家族!
更何况,他们还是姓温,沾满江家人鲜血的温!
江澄双拳紧握,指甲刺入掌心,带出满手黏腻鲜血。若他是当时是清醒的,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也绝不受姓温的恩惠,还是毁了魏无羡的恩惠……
【穷奇道是一座山谷之中的古道。相传,此道乃是岐山温氏先祖温卯一战成名之地…经历数百年,这条山谷已从险峻要道变成了一处歌功颂德、观光游览之景。射日之征后,众家瓜分了原先岐山温氏的地盘,穷奇道也被兰陵金氏收入囊中。原先山道两侧高阔的山壁上凿刻的都是大先贤温卯的生平佳迹,兰陵金氏接手之后,自然不能让这些岐山温氏的光辉往事继续留着,正在着手重建。重建的意思,就是要把整个两侧的高山壁画凿得干干净净,尽数清空,刻上新的图腾。当然,最后,必须还要改个能凸显兰陵金氏之神勇的新名字。
此等大工程自然需要不少苦力。而这些苦力,自然没有比射日之征后便沦为丧家之犬的温家战俘们更合适的人选了。
二人到达穷奇道之时,已是夜间,深色天幕丝丝冷雨飘飞。温情深一脚浅一脚跟紧魏无羡,直打哆嗦,像是整个人由内而外的发冷,魏无羡时不时要搀她一把。山谷之前有一排临时搭建的棚屋,供战俘们夜间休息使用。魏无羡带着温情,远远地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披着雨丝,扛一面大旗慢慢走动。再走近些,那扛旗之人竟是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婆婆,背上还背着一个懵懵懂懂的幼子,被布条绑在老人背上,正在认真地咬手指。一老一小在路上来回行走,老人家扛那面高旗扛得十分吃力,走两步歇一歇,把旗子放下。见状,温情红着眼眶叫道:“婆婆!是我啊!”
那名老人约莫是眼神耳朵都不好使,没看清也没听清来人是谁,只知道有人走近了在叫什么,连忙又把旗子扛起,满面畏惧之色,似乎生怕被人发现了被斥责一通。温情奔上前去,夺过那面旗子,道:“这是什么?这是在做什么!”
这面大旗上绘着一枚硕大的岐山温氏太阳家纹,此时却被涂上了一个血红的大叉,旗面也被撕得破破烂。射日之征结束后至今,被打成“温狗余孽”的人不计其数,折腾他们的法子也不计其数,还要美其名曰“自省”,魏无羡心知肯定是这老婆婆年纪太大,没法和其他人一样做苦力,这里的主事便想出了这样的法子折腾她,要她扛着温家残旗走来走去,进行自我羞辱。】
晓星尘耳中闻言,心惊那老妪稚子遭受,几乎怀疑此处视线中活蹦乱跳的幼子是假象了。盯了片刻,见那小家伙回过头来对他笑得灿烂,一如先前安慰他时那样天真无邪,才堪堪松下心神。
竟对老弱羞辱至此,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如此所作所为,竟是比口口声声‘温狗’举止更加令人发指!金子轩也似受不了了一般,一拳狠狠砸在地上。难道这也是金家人的手段?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如此折辱,就不怕日后再遭天谴么?
“子轩!”江厌离慌忙中,倾过身去阻止金子轩的自罚行径。然而,除了用手帕附上受伤的手指,她想不到一句如何安慰。
对子轩而言,这短短时间内,所有事情都翻天覆地了,亲人变了样,家族也非了面目。
就连自己两个弟弟,都在给自己套上一个又一个的枷锁,即便他们本身什么错都没有。
江厌离低头不语,对着两人紧握的双手红了眼眶。她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才能帮到他们?如果,她也能像阿娘那般就好了……
蓝曦臣、聂明玦面面相觑,真正作恶多端的温氏之辈,早已命丧黄泉。叛投过去的温氏附属,大多数落入兰陵金氏门下,留下温情这一脉一修,是当时四大家族包括金家人都通过的事情,更是兰陵金氏主动划归过去的,结果就是这么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