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桑傻眼:大哥你还记得先前拿我这丝绢擦过刀了吗?
聂明玦没注意到蠢弟弟古怪的脸色,待金光瑶平静了些,才冷声道:“那就不是个该待的地方,金光瑶,现在你可看清了?”
金光瑶并未答话,没了光亮的眼神也表明主人心不在焉,半晌,才道:“我是孟瑶。”
是那个只知低处苦、不知高处恶的孟瑶,是志为母亲了结夙愿、为自己出人头地的孟瑶,是与二哥知己相交、与大哥并肩作战的孟瑶,不是已经一步一步爬到高处,步履艰难、费劲心思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金光瑶!!
……
“他……他这是要与金家断绝关系了么?”
金子轩从从方才起,心中就如沉压千钧一般喘不过气,此刻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可见多吃惊了。对于金光瑶,不,孟瑶,金子轩是不见得有多了解,但自从认祖归宗后,一派谈笑风生、玲珑钻营的模样,任谁也看错不了他的企图。
魏无羡道:“不断绝了,难道还留着过年啊?”将那边三尊之间复杂微妙的气氛看在眼中,又道:“希望这次,赤锋尊与泽芜君不会再失望了。”
蓝忘机挪回他扭过去的脖子安顿好,道:“无妨,日久见人心,兄长自有分寸。”
聂怀桑道:“那可不一定,没见他喊错也只是对着我大哥的么。”
对赤锋尊喊错,魏无羡不觉有什么问题,比起和煦的泽芜君,还是赤锋尊更像个严厉的‘长辈’不是?等等,“你是什么坐到这儿的?”聂怀桑方才还是坐在赤锋尊那边,现在却已经落在他和蓝湛与晓师叔位置中间了。
聂怀桑唰地挥开扇子,“……才来的。”
选了个不远不近位置的江澄:在这两人旁边落座,是觉得他们不碍眼、还是自己不碍眼?
聂怀桑:这边也就是碍眼而已,我手绢刚刚都被大哥抢走给别人了,对面还有我的地位?
【众人讨论的声潮一浪比一浪高……忽然,魏无羡转向碧草,道:“金麟台清谈会那晚,你是不是见过秦愫?…这个秘密为什么忽然决定要告诉她?又为什么忽然要公之于众?”碧草道:“因为…我得让愫娘子看清她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愫娘子在金麟台上莫名自杀,我一定要…给我家夫人和愫娘子讨回公道。”魏无羡笑了笑,道:“…你真的不知道?正是因为你先去告诉了秦愫,她才会自杀。”
碧草道:“我……”姚宗主不满道:“你这话我可不同意了,难道隐瞒真相才是对的?”立即有人帮腔:“怨不得旁人啊,唉,金夫…秦愫还是太脆弱了”
几名年长的女修则道:“秦愫真可怜啊。”…
魏无羡心道:“恐怕秦愫正是因为无法忍受旁人这些听似同情怜悯、实则津津乐道的碎语闲言,所以才选择自杀的吧。”他低头看了看,忽见碧草手腕上带着一只翡翠金环,成色极佳,绝不是一个使女能戴得起的东西,笑笑,道:“镯子不错。”碧草连忙拉了袖子,低头不语。聂怀桑愣愣地道:“可……可今天送这两位到这里来的人……究竟什么来头啊?”
姚宗主道:“何必纠结这些!不管是谁,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他是一位义士,绝对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顿时附和声声:“不错!”
魏无羡却道:“救了思思姑娘的这位的确不简单,有钱又有闲。不过,义士?这可未定。”】
就‘与金家断绝关系重归孟瑶身份’的事与两位兄长陈述完毕后,孟瑶就像摘除了一个困扰许久的诅咒一般,终于能重新振作精神了。甚至对于尽快完成阅读任务、彻底摆脱可怖的‘金’姓都变得刻不容缓,但这些言语还是如利刀一般刻划在他心上。
甚至再如何打算,他还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定亲没多久、实际是同父异母妹妹的未婚妻……
阿愫是个好姑娘,知道的出身也从不曾对他还有母亲说过半点什么,便是起初存了利益之心,他也是决心要好好待她的。
可他们以前有多快乐,现在他就多痛苦,以后二人就有多折磨。
在残忍的事实下,他几乎有些回忆不起来,刚定下婚约后,两人再见面时那种愉悦的心情,取而代之的,是阿愫恶心作呕的表情、痛不欲生地自裁,还有彼世未来里会到世上短短几年的阿松……
先前读过芳菲殿这些时,自己当时那份难以置信都成了可悲的笑话,人算不如天算,呵!
够了,真的受够了。
可笑他如今才明白,郊野非葬人之处,楼台才是坟墓。
而另一个自己,已经在坟墓里争抢到几近腐朽,只待最后的湮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