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将要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拍巴掌的人,不知何时已坐在了别处;就像那个小时候跟在他身后跑的弟弟,不知觉间已经长大了却变得畏畏缩缩、不知进取,对着各种鸟雀、画扇如数家珍却连佩刀在哪都记不住……
怎么想都怎么更可气!
因着聂家兄弟间微妙的气氛,众人也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某种程度上,个别人还是很期待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赤锋尊,能抓住这么点苗头,当场就给聂怀桑点颜色瞧瞧的。
聂怀桑本人也很期待。
虽然不知另一个‘自己’会做到什么程度,但只看这如此行事作风,等一切尘埃落定、水落石出时,大哥就根本不可能不发火,分两次总比算一次总账要好过点……吧?
然而,意外年年有,最近特别多,世事,总是那么不如人‘意’。
同样有个‘不出息’弟弟的温情看不下去了。
“赤锋尊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温情自到此处,虽交谈不多,但听得多了都理解了原委,本人又是性子干脆利落的女子,与众人颇有些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也是对温宁费心惯了,温情见聂怀桑‘处境不妙’,便难得多了话,对聂明玦道:“虽然看起来,聂二少日后似是多了些心眼,但弟弟有本事独当一面、聂家后继有人了,赤锋尊对此,不是更该高兴吗?方才有句话怎么说的,不经摔?十多年后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与现在一般不经摔?要是脑子再不好用些,确定清河聂氏真的不会早早改名换姓了?”
说完还斜斜瞥了温宁一眼,大约是在嫌弃自己弟弟的脑子,是永远也好用不了了。
温宁:无辜.jpg
众人:说得很有道理了!
聂明玦:脑子好用?‘一问三不知’到能让金光瑶都看不出破绽来,也算是脑子好用?
在聂明玦看来,丢脸丢到全修界与改名换姓相比,大约也没好到哪儿去。但再怎么生气,到底也知,在自己突然身逝时撑起聂家,也确是难为他了……又思及,事情来龙去脉尚未理清,此刻发火实在没几分道理……
几个来回后,终于减了些火气,还是忍不住继续瞪视江澄身旁呆愣的蠢弟弟,聂明玦心道,不论如何,往后万不可再如此放纵下去,‘不禁吓’、‘不经摔’什么的,绝对是聂家之耻!
面对这预料之外的发展,聂怀桑慌得一比,虽然我也觉得温姑娘言之有理,但大哥你还真就听了?你几时这么好说话了啊喂!
眼前仿佛见到了不久之后,被大哥提刀撵到上蹿下跳的场景,就是不知到时候温姑娘还能不能再接再厉了,聂怀桑:欲哭无泪.jpg
身旁的江澄:聂宗主看过来的是什么眼神……我是不是有点被牵连了?
孟瑶:虽然证据不足,但亲弟,终归还是不一样的吧?
……
温情嫌弃温宁那一面,魏无羡自然没错过,忍不住在想,她是不是也觉得,若当初温宁能多些智计周旋一二,也许就不是丧命穷奇道的结果了?可他们真的是金家人引他魏无羡上钩的饵,怎样都逃不掉的吧……
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深下,魏无羡对回去之后要做的事,隐隐又多了些轮廓……
【这时,苏涉把凉凉的目光转向了魏无羡和蓝忘机…“含光君夷陵老祖,真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而且形势已经完全反转了。怎么样,滋味如何?”
蓝忘机一语不发。对于这样无意义的挑衅,他一向从不理会。魏无羡心道,哪里反转了。乱葬岗上你们是落荒而逃,如今不也是在落荒而逃?
可苏涉的大抵是憋了多年,不需要人刺激也能怨气冲天地自说自话。他对着蓝忘机打量一番,讥讽道:“到这时候了,你还是摆着这样一副自以为镇定冷静的架子,准备端到什么时候?”
蓝忘机仍旧默然不语。蓝曦臣则开口道:“苏宗主,你在我姑苏蓝氏门下学艺期间,我们应当没有亏待过你,何必如此针对忘机。”
苏涉道:“我哪敢针对从小就天资傲人的蓝二公子?我不过看不惯他那副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模样。”
虽说魏无羡已经不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恨意可以来得毫无理由,却也忍不住一阵莫名其妙,道:“含光君有说过他觉得自己了不起吗。没记错的话,姑苏蓝氏的家训不是有‘禁骄矜自傲’这一条?”金凌道:“你怎么知道姑苏蓝氏的家训内容?”魏无羡摸摸下巴,道:“这不抄多了就记得了么。”
金凌脱口道:“没事你抄姑苏蓝氏的家训干什么,你又不是…”他本想说“你又不是他们家的人”,话音未落便觉察不对,收住话头黑了脸。魏无羡笑道:“莫不是含光君从小就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所以苏宗主才这么想?若是这样,那含光君可真是冤死了。他分明对谁都是这样一张脸。苏宗主你应该庆幸你不是在云梦江氏学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