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摇了摇头。金子勋的为人他是清楚的。他时常不把附属家族的人放在眼里,认为他们和家仆同为一等,连和他们一起入宴都觉得有失身份。而苏涉作为兰陵金氏附属家族的一份子,免不了时常要去金麟台赴宴,少不得要和金子勋撞上。一个心胸狭窄斤斤计较,一个自高自大蛮横骄傲,这两人要是有过什么不快,苏涉记恨上了金子勋,半点也不奇怪。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金子勋被下千疮百孔咒的始末,根本就不关他的事。可最后,背上了这个罪名的却是他。
穷奇道截杀的起因,便是因为金子勋被下了千疮百孔咒。如果没有这个开端,兰陵金氏就没有名义去截杀他,温宁就不会失控而大开杀戒,魏无羡就不会背负上金子轩这条沉重的人命,也不会有后来更多的事。然而,他现在才得知,连凶手下咒的目的都可能不是构陷他,起因根本不在于他!
——这当真是更令人难以接受。】
魏无羡越读心中郁气越重,再没有了闲言碎语的兴致。至少表面上看来,因千疮百孔咒而导致的穷奇道截杀是后来一切的开端,若是没有这个借口,金子轩、温情温宁、师姐,甚至是后来的血洗不夜天,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结果呢,让他百口莫辩的‘开端’,起因只是姓苏的一己之私?!
纵然只是听了那段‘过往’,忆起当时鲜血淋漓的字句入耳,剜心彻骨之痛却犹如在身,他如何能对此事无动于衷?
只是受了蓝忘机一番轻言开解,又见江厌离也好好地在一旁劝慰金子轩,想想比起自己,就此‘一命呜呼’的金子轩怕是更郁卒的吧。
胡思乱想一阵,魏无羡便收拾了心情,对着自己道侣耍赖歪缠几句,他可没有忽略蓝湛被骂的那几句,想必,等出去后二人结契消息传开,此时闲散流言怕是少不了的了。他自己一向无所谓人言,却舍不得蓝湛也来受此非议,或许,该想些办法?
自以为是、暗下毒手,还如此一番举世皆浊的高姿态,可真够恶心人的了。江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日后最好不要让他碰到这个苏涉,否则定不轻饶。
【笑着笑着,魏无羡的眼眶赤红了,似是讽刺,又似自嘲,道:“竟然是因为你这种人……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金光瑶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魏公子,你可不能这么想啊。”魏无羡道:“哦?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金光瑶道:“当然,这很好猜嘛。你无非是在想,太冤了。其实,不冤。就算苏涉不去对金子勋下咒,魏先生你也迟早会因为别的原因被围剿的。”他微笑道:“因为你这个人就是这样,说好听点是侠肝义胆放浪不羁,说难听点,就是到处得罪人。除非那些你得罪过的人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否则只要他们出了什么差池,或是被人下了什么绊子,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一定会是你,第一个想到的报复对象也一定会是你。而这一点,你是没法控制的。”
魏无羡竟然笑了,道:“怎么办?我竟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金光瑶道:“而且就算当时在穷奇道时你没失控,那么你能保证一辈子都不失控吗?所以,你这种人是注定短命的。你看,这么想是不是好受很多?”
江澄怒声道:“你他妈的才短命!”他不顾要害伤口,抓着三毒就要冲起来,顿时鲜血狂涌,金凌忙把他按回去。江澄不能动弹,心中恨极,骂道:“你这娼妓之子,为了往上爬什么廉耻都不顾,不是你指使苏涉干的?!你想骗谁!”
听到“娼妓之子”四个字,金光瑶的笑容凝滞了一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此地的低着头孟瑶也是身形僵硬了一瞬,他不说什么。
前言也有读到赤锋尊怒斥此话、将金光瑶踹下金麟台,那时他是如何表现的呢?毫不迟疑地表明杀意、借此坦白从宽,显然是真的非常介意这四个字。
人生在世,总有些身不由己、无法选择的事,各人出身便是其中一件。既然如此介意自己的出身,更应该‘不染’才是,如此行事,只会让人更添一句‘近墨者黑’罢了。
而且,既然能用‘注定短命’来直击要害、扰乱人心,双方火气越来越重的时候,最介意的这点被用来针对大概也就成了顺理成章。
魏无羡向孟瑶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记没记下‘宁得罪君子,毋得罪小人’的教训了没,只是套用江澄的话,他这身‘英雄病’怕是轻易无改了。
【他望向江澄,思索片刻,淡淡地开口道:“江宗主,冷静点吧,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你现在火气这么大,无非是知道了金丹的真相,回想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你那颗骄傲的心感到了一点愧疚,所以急于给魏公子前世的事找一个凶手,一个可以推脱所有责任的魔头,然后鞭笞讨伐之,就当是给魏公子报仇泄愤,顺便给自己减轻一点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