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晨上仙又问:“那你可有收获?”
“自然是有的。像我这种‘穿越’之人,本就不应来这世界。可既然来了,便是落了个魂魄不稳也得活着。平日里安贫乐道,安常处顺,三魂七魄相安无事。谁想却因一人之死大悲大喜,解发佯狂,犯上了无药可治的心病。”
书晨上仙不懂穿越为何物,但他向来欣赏好学之人,关心了范闲一句:“那这心病可有解?”
“已经有人替我解了。”
范闲把书还给上仙,拜别告辞。
人间恰是一年除夕佳节。
范闲回到自己的神庙,到处早就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如此盛会佳节,免不了辞旧迎新,整个姑苏火树银花不夜天,热闹非凡。
范闲的神庙也被信徒们装扮得灯火辉煌,他迈过地上庆祝后的彩条爆竹,回到了住处。今天施白和程君约了自己包饺子,范闲走到后厨,两个小神官早就把数个剂子整齐排列在案板上,肉馅也剁好装入了碗里,等了他很久了。
范闲姗姗来迟,自是被他们一通打笑,在范闲脸上留下了一小撮面粉也不肯作罢。
玩闹到一半,程君却率先停了下来,慌张对范闲说道:“范兄,我突然想到菜还没洗。”说罢他便慌张跑了出去。
范闲纳闷喊了他一声,顺着他逃跑的身影往厨房门看去,只见李承泽头戴金铜发冠,身着贴身深绿锦服,摸了把自己的刘海,双瞳盈盈似水,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这下施白也浑身紧张起来,赶紧把手上面粉拍在自己衣摆上,也道:“我也突然想到米还没洗。”
他小心翼翼贴着墙从李承泽身边钻过,李承泽见他跑得比兔子还快,纳闷地问范闲:“你们不是吃饺子吗,怎么还要淘米?”
“咳!”范闲替他搬了把椅子,“别听他们胡说。”
李承泽大方坐下:“你会包饺子?”
其实范闲技术挺差的,他硬着头皮说:“会一点。”
李承泽抬眼:“我来你这里讨口酒喝。年夜饭,可以吗?”
“……当然,当然可以。”范闲走到案板前掀起袖子打算动手。饺子皮还没擀完,范闲拿根擀面杖忙活了半天,面皮薄的薄厚的厚,成型的饺子也是个头大小厚度不一,他做了七八个,见成品惨不忍睹,脸也涨得通红。
李承泽抬脚蹲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撑着脸看他窘迫模样。范闲一抬头,他便说:“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菜谱,忙你的。”
“……”
范闲包了几个说什么都不肯包了,道:“殿下,你能帮我出去看看他们两个在干嘛吗?”
李承泽屈尊下地走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道:“今天还要那两个蠢货干嘛?”
范闲差点握不住手上的擀面杖,愣愣得瞧了李承泽好久。李承泽毫不避讳地让他看,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问他:“干嘛这么看我?”
范闲脱口而出:“好看。”
这话一出,两个人皆是害羞地撇开脸去。李承泽如今仪表堂堂,脸上少了些冷意和诡秘,似是轻松了不少,更是翩翩君子样。便是在他生前,范闲也从未见过他这般怡然自乐的样子。
李承泽一扭头:“我还是去看看外头的两个蠢货。”
他赶紧找借口跑出去,院里哪里还有旁人,那两位小神官早就夹着尾巴走了。等李承泽若有所思地回到后厨房,范闲刚好把那些难看的饺子下锅。
大过年的,无酒不欢。范闲特意搬出珍藏多年的天庭御酒,此酒甘而不辣,后劲十足。李承泽就着小瓷杯喝了好几口。平心而论,这顿年夜饭够寒颤的,桌上几碟常见的下酒菜,一盘饺子,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酒。
范闲替他夹了几个饺子,李承泽也不嫌弃,边吃边同他分享这几年的见闻。
“我把马埋了,好歹也是驼了我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他留得个全尸,由我亲自厚葬,算它福气。”眼下他正讲到自己同一匹老马的相识和别离,范闲听着深感欣慰,又往他碗里送了个饺子。
李承泽一看自己这里满满当当,对方碗里却空空如也,纳闷道:“你怎么不吃?”
“……我,我吃饱了。”
李承泽用筷子把饺子皮戳开,里头是普通的猪肉芹菜馅儿,恍然大悟。“差点忘了小范大人的看家本领,你下毒了?”
“没有!我猪肉过敏,过敏,殿下知道吗?我一旦吃了猪肉,就会浑身发痒,治疗不当还会暴毙而死。”
“我看你不是想暴毙而死,而是欠抽。范闲,你,哎哟……”李承泽边吃饺子边说话,不慎莫名其妙咬到一个硬物,牙都被弄疼了。他把那硬物吐出来,是个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