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猫离开之后,金妮也没有再继续前进。
尽管此时此刻她扶在楼梯扶手上的手背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凸起一点儿青筋,她仰着头,小小的身影冲着男生寝室的方向站了一会儿,因为她背对着斯科皮他们,所以他压根看不清楚此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是怎么样的……直到德拉科开始不耐烦地第三次催促斯科皮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赶快离开,格兰芬多小姐才终于晃动了下,发出一声短暂的、听上去像是啜泣的含糊声音,随即头也不回地跳下她刚走了一半的楼梯,跌跌撞撞地往女生寝室方向跑去。
借着月光,斯科皮这才看见,她身上长长的睡衣看上去十分陈旧,夸张的蕾丝领口和过时的塑料珍珠镶嵌,袖口也有看上去十分不必要的蕾丝花边,而且长度也不合适,挂在她那瘦小的身上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麻袋——有好几次,斯科皮几乎觉得她要被自己的裙摆绊倒。
而这一次,斯科皮却发现,德拉科稍稍收敛起了之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显得若有所思地盯着红发格兰芬多小姑娘离去的背影,直到她匆匆忙忙地消失在了通往女声宿舍的楼梯尽头——有意思的是,当德拉科将目光放在那空荡荡的楼梯上时,那楼梯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飞快地进行变形,从一座楼梯变成了滑滑梯的模样,而如果男孩们想要赤手空拳从这滑滑梯上爬上去,那还真是一件十分具有挑战性的活儿。
“我猜她的睡衣是她妈妈的。”在弯腰一前一后地离开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时候,斯科皮压低声音说。
斯科皮语落之前,德拉科始终盯着那座滑滑梯,仿佛打算用自己的目光将它烧毁——直到他听了高年级斯莱特林的话,这才回过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就好像在他的世界观里从来不会出现有父母把自己穿不下的旧睡衣给孩子穿这种事情,意外没有嘲笑格兰芬多的滑滑梯有多幼稚或者韦斯莱家有多么穷酸,这一次,他只是发出了一声短暂又轻蔑的哼笑。
斯科皮挑挑眉:“怎么了?”
“不,这或许恰恰可以解释更多。”德拉科回答。
“解释什么?更多什么?”
“比如一对不那么负责的父母对孩子说造成的影响——相信我,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有相当一部分魔法家庭——比如韦斯莱夫妇,他们坚定地认为,对于孩子他们全部的责任就是让他们吃饱喝足有个地方睡觉然后供他们读书,这样就能成为合格的父母。”
“唔。”
难道不是?
“但是他们把自己穿过的旧睡衣塞给孩子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孩子会不会因此而受到同学的耻笑,噢——现在让我们来聊一个你喜欢的话题——你猜这本日记本,”德拉科指了指斯科皮手中捏着的那本黑色本子,“它都找上过什么人?”
“你,我,波特,如果要算的话,再加上个金妮韦斯莱——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它挑上的并不都是那么光明磊落的人对不对?两个斯莱特林,一个被怀疑是斯莱特林继承人的格兰芬多救世主,还有一个拥有胆怯性格却偏偏不甘于寂寞的格兰芬多小姑娘——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格兰芬多并不全都是我想象的那样。”德拉科一边往出口走一边懒洋洋地说,“虽然他们的冲动和热血让他们看上去就像是大脑被巨怪踩过,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性格是有用的,他们对于危险缺乏认识度让他们通常能在一件事上勇往直前,最后取得惊人的成绩。”
“……德拉科,你在夸格兰芬多,是吗——你在夸格兰芬多——你不会是冻糊涂了吧?”
“说什么蠢话,我没有,话还没说完呢!”斯莱特林王子弯腰,抱怨着让自己看上去有些狼狈地爬进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通往外面的通道,这个动作让他声音听上去有些暴躁,“我只是想说,金妮韦斯莱好像和普通的格兰芬多并不太一样,在一些事的面前,她拥有一根属于斯莱特林的警惕的神经。”
“现在你又开始夸金妮韦斯莱……好吧,你肯定是冻糊涂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夸奖。”德拉科说,“比起她那些愚蠢的兄弟姐妹或者学院同学,她缺少了勇往直前的勇气,也没有足够多的斯莱特林的足智多谋,这就意味着在大事面前,她很可能会因为在本能对于危机的犹豫以及脑内那显然不够量的冲动之间徘徊而耽误自己。”
“太深奥了。”
“这是大多数平凡的人才会有的表现,格雷特。”德拉科淡淡地说,“所以他们一辈子只能是平凡人——这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有趣问题,同样的教育下,格兰芬多可以培育出邓布利多这样令魔法界马首是瞻的白巫师,斯莱特林也成为了黑暗君主的养成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