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量减少干扰,这一任皇帝在位期间,除了皇帝没人能够看到写好的史书。
司马迁将书籍都整理好交给使者的时候,认真说道:“劳烦阁下转告北境王殿下,以史为镜可以知兴亡一句实乃振聋发聩之言,殿下对迁助力良多,迁无以为报,若有用处,还请殿下尽管吩咐!”
使者显然有些意外,但他好歹是跟在刘谈身边许久的小宦官,固然不如苗瑞和毕高对刘谈一言一行都很了解,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听后笑道:“太史令放心,小的一定带到。”
使者回去的时候自然是将话转告给了刘谈,刘谈有些意外:“你去的时候他的态度如何?”
小宦官喜滋滋说道:“十分殷切,对殿下更是推崇备至。”
刘谈一脸的茫然,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他还是有些警惕。
如果将这一场穿越比作一个游戏的话,太史公就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游戏人物,可不可攻略放到一边,这个人就是能够维持游戏正常运转的非玩家角色之一。
他跟太史公没有任何交情,对方为什么会对他推崇备至?
司马迁其人因为《史记》的光环,大家说的时候都是赞扬的,偶尔也会调侃,却都不带恶意。
但他为人如何却没人知道,只知道是有大毅力之人。
刘谈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准备把这件事情先放到一边,或者说先看看这些已经成书的史稿,然后找机会跟太史公聊一聊。
想要跟一个人聊天自然要从他感兴趣的东西入手才行。
刘谈闲来无事就开始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读史。
别说,这一看他就发现其实现在这一批《史记》的初版跟后世流传下来的其实还不太一样。
这个时候的太史公还没有经历挫折,个性心态都无比积极阳光,所以嘴下……笔下也挺不留情的。
刘谈最关心的就是诸侯王的列传,有一些诸侯王的王位是世袭的,比如说淮南王和衡山王,司马迁就将这两个王位合并在了一个列传里面,记录这两个王位的更替以及历任淮南王和衡山王的各种事迹。
司马迁完全没有因为对方是皇室而嘴下留情,写得那叫一个不留情面,要多损有多损。
刘谈刚开始还抱着看专业书籍的心态看的,等看到后来就感觉自己好像在看话本一样,时不时因为对方的连珠妙语而拍案大笑。
不过,刘谈估摸着司马迁敢这么写肯定是有刘彻的授意,或者是刘彻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
反正当皇帝的肯定看不得诸侯王的好话,他们都那么厉害,那把皇帝的脸面往哪儿摆?
所以司马迁在这些记录里面就特别的放飞自我,并且刘谈甚至能够通过这些列传的顺序看出司马迁的成长轨迹随着年龄增大,司马迁基本上改了地图炮的毛病,但言辞却更加犀利,还不是讽刺的那种,反而是实话实说刀刀见骨。
刘谈估摸着后世流传的那些应该是司马迁又修订过,所以其中很多话都给删了。
说实话他还是觉得挺可惜的,要是当年背书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他一定不会觉得痛苦。
看完诸侯王列传,他就整体看了一下本纪。
本纪这里就跟后世差不多了,想来司马迁对于本纪的记录更加郑重一些。
不过也不是没有出入,出入最大的就是在秦朝那里。
众所周知,太史公是个秦黑,所以通篇下来,始皇帝被黑了个够呛。
并且太史公是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上去十分公正,但是对于始皇帝一些苛政什么的描写的十分详细,功绩嘛……就是干巴巴几行字。
刘谈越看表情越是严肃逐渐生气。
然而最让他生气的是他还不能说,汉朝从开国到现在也没多少年,对前朝依旧讳莫如深,提起来必然是要嘲讽一声二世而亡或者什么的。
刘谈甚至都找不到一个能吐槽的人!
哦,也不一定找不到,至少陆悬肯定可以。
陆悬是外族人,虽然读了很多书,整个人的汉化程度十分之深,但关于历史这种东西,不是他一时半会能够深入体会得了的,或者就算能深入体会,他也能更多的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待这些事情。
其实跟刘谈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刘谈现在已经习惯了在大汉的生活,当大汉和外族放在一起的时候,他自然会下意识的维护大汉。
但是将大汉放在历史长河中对比的时候,刘谈就会自动自发的变成客观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