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什么?”
“看出你的眼神。”
“我的眼神?”
“你的眼神很好。”沈百终道,“你是一个天生的剑客,剑客有很多种,但你一定是最特别的那一种。”
阿飞不说话了,过了很久,才道,“你也很特别,你一定也在原野里呆过。”
沈百终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亲确实叫我在原野里生活过,他只给了我一把刀,然后告诉我三个月以后再来接我。”
阿飞的神色变了,道,“我……我这样活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母亲。”
“我的父亲认为只有在原野里生活过的人,才懂得什么叫弱肉强食,什么叫生命,什么叫活着。”沈百终道,“他那样做,目的就是要我不择手段地活下去,叫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能忍耐住痛苦。”
阿飞道,“他是对的。”
沈百终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没错,但他也教了我别的事情,他教我如何分辨阴谋,如何看清人心。”
“你认为我不懂?”
“这件事不需要我认为。”沈百终淡淡道,“难道你觉得自己懂?”
阿飞怔住,沉默片刻后道,“我确实不懂。”
“好。”沈百终道,“你绝不会笨,我只告诉你一句话,遇到事情,你一定要先想想谁会得到好处。”
阿飞道,“我会记住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似乎已把沈百终当成了同类,否则绝不会和他讲这样多的话。
也绝不会听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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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雪已停。
兴云庄。
兴云庄的门口贴着一副对联,御笔亲书的对联。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李寻欢的父亲是户部尚书,确实有资格得到这样的东西,可是现在呢,他的主人还有没有资格?
燕十三站在兴云庄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只觉得这里像是个菜市场。
一个人有这样多的朋友,要么是拥有陆小凤那样的人格和魅力,要么就一定是拥有虚伪的能力。
那种人是靠金钱与地位来交朋友的,交到的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人。
他们往往贪生怕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能力,所以才拼命营造一种受欢迎的假象,也早已习惯了讨好别人。
讨好别人,也是能得到权力的。
龙啸云是哪一种人?
燕十三走进院子里时,尚且不甚清楚,等他走进大厅里时,就模模糊糊有了感觉。
大厅里跪着一个小孩子。
这孩子好像是刚回来的。
只见他正抱着一个男人的腿在哭,这男人相貌端正,穿着一件深蓝锦衣,留着些许胡子,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
满厅的人都看着龙小云。
燕十三也在看,他从不知道有人可以哭得这样伤心。
龙啸云坐在太师椅上,一张脸上已满是怒容,牙都要被自己咬碎。
“爹!我没办法练武了!我的内力都没了!”龙小云痛哭道,“从今天起,我就变成一个残废了!”
大厅里挤着许多人,一听这话,就有人喊道,“云少爷,到底是谁伤了你?”
龙啸云也道,“是谁?难道你没有还手?你有没有说你是谁?”
龙小云道,“是一个小胡子!我本来不想理他的,可他偏要说爹爹的坏话,说我们兴云庄只不过是一个破烂宅子,养了些破烂人!”
人群中立刻有人火冒三丈,恨不得提刀就走,喊道,“谁?谁敢这么说?”
龙小云低垂着头,目中露出恶毒的笑意,接着哽咽道,“他还说秦大伯的儿子根本不配请梅二先生看病!我气不过,和他吵了几句,他就叫许多人制住我,然后废了我的武功!”
龙啸云“啪”的一拍桌子,霍然起立,大吼道,“欺人太甚!”
人群中也立刻有人道,“我这就去找他们报仇!”
龙啸云抬手道,“不可,不可,赵老大!此事是我的家事,怎么能麻烦你去呢?我自己去,哪怕豁出一条命去,也要将他带回来质问!”
这位赵老大,就是“铁面无私”赵正义,近几年颇有名气。
这是因为他做了许许多多的“正义”之事。
赵正义喃喃道,“你倒是真仁义,他伤了你的儿子,你竟然只想带他回来质问……”
他虽是“喃喃”,却不知有多少人听见他的话,就连门口的燕十三,也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