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便不大喜欢王举人,准备和林风起谈一谈。
又看贾菌眼睛红通通的一片,旁边的娄氏也苦着脸,怕他们娘俩多想,赶忙说:“你这不是什么大事儿,说什么罚不罚的,既然先生病了,叫他好好修养就是了,你们暂且停了课也玩两天。”
这事儿在秦婉这就这么翻篇掀过去了。
因为贾菌觉得委屈,娄氏便把他叫了回去。
等底下伺候的人都退了,娄氏才坐在椅子上深深叹了口气。
贾菌刚刚闹书房的时候还逞着一颗好勇的心,有些飘飘然的,这会儿听见娘亲叹气立马慌了神,直直站在下面。
娄氏问:“你知道错没有?”
贾菌嗫嚅:“孩儿没错,那王举人实在不配读书,连我原先的贾代儒先生都不如。”
娄氏一巴掌拍在桌上:“先不说他教的好不好与你有什么相干?你头一天去读书就把先生气晕过去,人家会怎么说你?是说先生教得不好学生反对还是说你顶撞先生?”
她忍着气:“他做错了事,你悄悄地告诉娘,娘替你想办法就是了,自己冲在前面当出头椽子做什么?为了个不值一提的人伤你这个玉瓶?”
“如今的光景,咱们娘俩的日子本来就难过了,我总叫你谨慎些为好,你总是不听,脾气一如既往的急躁!”娄氏着急,“荣府里吃的亏看的例子还不够多吗?”
二房的环三爷从生下来就是冻猫子吗?
他虽是庶出,可也是正经主子,若是自己能立起来,何至于到了人人厌憎的地步?看他姐姐探春就知道了,人家自尊自爱,阖府里的下人奴才谁不把她当主子看?
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虽有男孩女孩的缘故,难道贾环天生就比别人差?还不是荣府里下人势利眼、他自己也不爱惜名声的缘故?
贾菌小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总想着慢慢教,慢慢的总会学会的,可如今看来,等她慢慢教都不知要教到什么时候去了。
她自琢磨着这些,底下的贾菌却委屈地快哭了。
他本是好心看不惯王举人故意闹这一场好叫林家把他赶出去,怎么娘还怪自己呢?
林涣他娘也会怪林涣吗?
他蔫哒哒地出门找林涣去了。
这会儿林涣在秦婉那里。
前面娄氏在场,秦婉不好细问,这会儿就拉着林涣问王举人这些天都教了他哪些东西。
林涣挠挠头:“王先生前些天只叫我朗诵和背《三字经》,今天才开始讲释义。”
秦婉皱起眉头:“只教了这些?”
林涣点头。
秦婉也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一般先生都是先讲释义再让学生背诵,或许是王举人教授的方法不一样?
她觉着林涣应该分辨不出来这些方法有没有用,于是换了个说法:“那你喜欢不喜欢这个先生?”
林涣犹豫了一下,最终老实回答:“不喜欢……”
秦婉问:“为什么不喜欢?”
林涣想了想,说:“我总觉得王先生并不是把我当做他的学生看的。”
他没有经历过别的老师和先生,却能感受到王举人看他的目光,那种目光像极了那些平常来拜访他娘的那些人的目光。
是奉承的、是有所求的,这些目光不该是先生对学生的。
而且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从王举人的教学里学到什么,每天两个时辰的课业,下了课几个时辰的背书,都像是在虚耗时间。
秦婉听完他说的话就明白了:“都怪娘急着给你开蒙,没有好好调查清楚。”
实在是好先生太难找,他们的要求又实在多,本来打算让王举人先凑活教着的,谁能料到是这样一个人?
林涣凑上去贴了贴秦婉:“没关系的娘,我不着急,你慢慢给我找先生嘛,我可以自己学读书。”
那些他不认识的字可以问方块里的小妖怪嘛!他觉得古文学研究老师讲的课就挺好的。
秦婉没搭理他这句话,真当自己小天才呢还自学?还是老老实实给他找新先生吧。
正说着话,贾菌进来了。
秦婉一眼就看到他通红的眼睛和脸上委屈地表情,连忙拉过来问:“菌儿这是怎么啦?”
贾菌仰着头:“秦姨,我今天做错了吗?”
秦婉皱眉:“怎么这样问?你娘说你了?”
贾菌不说话,只是眼眶里积蓄起了大颗大颗的泪水。
林涣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你哭什么?说说看,我娘可好说话了,今儿这事也没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