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软床铺在成年人的体重下被压得微微向下一陷。
“——你到底在想什么?太宰治。”
琴酒无比冰冷地说。
他垂下上半身靠近男孩,银白长发一并落满床单。
“我不能理解。明明是‘同类’、操纵着黑暗世界的手段如此熟练。那么——”
琴酒冷酷地指出:
“你为什么。”
“没有‘我们’不择手段也要活下来的本能?”
琴酒低声说。
“哪怕手里只有一把匕首,也选择将刀尖优先对准自己而不是其他人。”
“借用贝尔摩德的口头禅:你该不会比起‘恶魔’来说、其实本质是‘天使’吧?”
他伸手拂开男孩的额发,同那虚无而漠然的鸢瞳对视。
“之前其他人问过你‘为什么要死’了。那我就换个问题吧。”
琴酒不容抗拒地逼问道:
“太宰治。”
“——你为什么活着?”
“……”
太宰怔忪地微微睁大眼,几秒之后浮现出一个浅淡的笑:
“我不记得啦。”孩子说,“但是——潜意识里——好像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还没有做完。”
太宰像小孩子一样纯粹的笑起来,这个笑容几乎是满怀期待的,是从未出现在这个孩童的面孔上的,几乎能照亮整个房间。
“我好像,还想见到什么人。”
“亲口——说一声‘再见’啊。”
“……”琴酒沉默了一下,成年男人的宽大手掌盖在孩子脸上、掩住那个过于单纯的笑容。
他本应该警告太宰:身为‘同类’,绝不会有人露出这种微笑的。
他也该用这双过于污秽的双手,死死钳住太宰治的脚踝、将人拉下来,坠落、坠落、坠落、不要独自纯粹无垢、同乌鸦们一起溺死在血池里。
属于顶尖杀手的那双手,今天第二次。
几不可察的、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就、活下去吧。”
最终,琴酒只这么说。
“活下去。并且不要让我发现‘那个人’到底是谁。”
银发绿瞳的男人重新直起腰,露出嗅闻到血腥味的、残忍的狞笑。
“拥有对组织继承人如此之大的影响力,想必也不惧让我这恶犬狠狠咬上一口吧?”
琴酒转身继续去擦拭自己的枪械了,只在手上重新动作起来的时候,头也不抬地提醒道:
“——在那之前,不妨放肆一点怎么样?”
男人低哑着嗓子,第二次诱哄,“就算对杀人不感兴趣,这次的任务你也可以放手去玩。放心,有我兜底。”
在这句话后面,隐藏着‘任务目标可以由我来杀死’、这样的潜台词。
而这一次、
这一次。
太宰没有明确拒绝。
【弹幕:
“……呜呜我就知道……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就好像第二只靴子的故事一样,我这是终于被捅了一刀吗……算了,该来的刀子它只会迟到永远不会缺席……”
“所以如果问没有失忆的首领太宰为什么不想死,那答案就是‘这里是唯一一个他生存着、写着小说的世界’,绝不会让这样的世界消失……”
“然后问失忆的首领幼宰为什么还想活下去,除了看书之外,潜意识里还能拉住首领宰的就只剩下‘最后的告别’…………”
“我死了……”
“一刀穿心……”
“刀之助!!呜呜呜呜你这个随身携带武器库的男人!”
“我笑容完全消失在脸上呜哇啊啊啊啊刀死我了!!”
弹幕:忍住眼泪——完全忍不住——不忍了——哇——!!!
哭成一团。
连带着vip也消音了。
这一刻,无论是谁,都没有再说话。
意识空间里,黑发鸢瞳的男人闭上眼睛。
片刻后。
他伸出手来,隔着屏幕、抹掉了那个家伙脸上的笑容。
自己反倒极短促地、浅浅笑了一下。
又再过了一会儿。
高维度弹幕自己把自己哄好了,瑟瑟发抖地挤挤挨挨蹭在一起、互相奶一口回血:
“算、算了,毕竟是首领宰……呜呜,转念一想琴爷真汉子……”
“该说琴爷千钧一发打断首领幼宰黑泥读条真的超勇呢,还是该说琴爷不仅思维敏捷口才超好把人拉回来……而且还锲而不舍非要往宰宰身上涂五彩斑斓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