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蓝眼的男人收拾完手里的东西,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沉思:
“怎么说呢……毕竟还是有用的。比如说你在饮食上发现的螃蟹、还有刚抵达黄昏之馆的时候……”
剩下的话语苏格兰没有说出来,但是这两人同时想到太宰治全无留手、果决狠辣到令人背后发寒的自杀,便沉默地叹了口气。
“至于别的嘛,创作小说的冲动倒仿佛没有、阅读小说的兴趣小少爷倒是一直都很足,”苏格兰思索着,一转眼看见置物架上那部颇受业内好评的电影,嘴角抽了抽:“受女人欢迎什么的还看不出来……倒不如说,若是有人敢对这么小的男孩下手的话、——”
波本没忍住,捂着额头提醒他:“冷静一下啊!杀意溢出来了!!”
这个人真的没救了!!!亏他还把自家哈罗带过来试图代餐……不是!试图帮苏格兰讨好小少爷啊!!
苏格兰瞥了他一眼,拖了把椅子转回来坐下。
“你又是怎么回事?”苏格兰问。
“正好正事已经谈完了,我们来聊聊吧。”
常年共处,这两人无论是谁有了变化、都无法瞒过另一个的眼睛。
“明明在黄昏之馆时是你先对那孩子伸出手的吧?怎么现在反而有点儿退缩回去了?”苏格兰微微皱起眉,蓝眼睛认真凝视着好友。
“——这不像你的风格。”
“啊、是啊。”
波本没做隐瞒,只苦涩地笑了笑。
“想把这个孩子带到另一边、不要沉溺在黑暗中、至少不能成为我们的敌人。——这个念头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过。”
波本环抱着双臂、往椅背上一靠。
“只是、该怎么说呢。应该说琴酒的变化吓到我了吧,”波本承认了。“让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妥协到这个程度,我觉得很不可思议。的确我很喜欢这孩子没错,但是我们身处这个泥沼里、无论如何该有的警惕心都不能缺少。如果你没办法狠下心来,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波本说着便将身体向前探去、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凝聚着强烈的意志力:
“我不知为何有些不安。苏格兰,你一定要小心,我很担心——、————”
这句话没能说完,被打断了。
“嘘……”苏格兰说着,将食指竖起催促波本噤声:“外面有动静。”
男人动作快速而无声地打开电脑、调控出客厅的监控装置,又迅速将室内一切痕迹还原。
还眼疾手快把波本来房间时作为掩护的那本《御伽草纸》塞回他手里。
忙完这一切之后,苏格兰才转过脸、困惑地问他幼驯染:“怎么?你刚刚有说什么吗?”
***
客厅里灯光早熄灭了。
为安全考虑,虽作为居民区内的安全屋、还没到全屋配置防弹玻璃的程度。
但是,为了防止从室外进行的狙击,无论何处的窗帘都是遮光的。
一旦全部拉上,连半点身处都市的霓虹灯火、都无法透入室内。
辛苦了半天之后,乱糟糟一片的客厅终于勉强恢复了原状。
碎片全被扫走,地板重新擦干净了。
倒落的摆设被扶起来,棉絮则全部清理到另一个垃圾袋里、等待下一个垃圾回收日。
深夜的客厅,并没有人。
唯独——
“沙沙、”
未穿拖鞋、只穿白袜的脚步声,轻轻响起。
沙发边,闭眼小憩的哈喽“刷”的支起了耳朵!
“沙沙、”
“沙沙、”
“沙沙……”
衷心护家的小型犬咧开嘴、露出拥有优秀咬合力的尖牙。
伏低了身体,从喉咙深处发出警戒的凶戾:“汪!汪汪!汪嗷~~”(心)
……?
“啪”的一声,灯开了。
神秘来客低下头来,看着冲自己拼命摇尾巴、吐出舌头嗷呜嗷呜的雪白柴犬:“…………”
“还好睡前让波本把狗链拴上了,否则你岂不是又要扑上来舔我?”太宰哼了哼说。
光线明亮的客厅内,终于清晰到足以看见来者。
毫无疑问是太宰治。
穿着长袖长裤的纯白睡衣,只穿着白袜站在木地板上。
左眼脖颈与手腕各处依旧绑着绷带,而从那个凌乱程度来看,倒像是睡了一半意外惊醒。
——可若是同那无比清醒理智的鸢瞳对上视线,便又叫人忍不住去想:
啊呀。这个人究竟有没有真正沉睡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