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来想去还是说道:“但总有人家拿不出多余的东西,岂不是违背了你的初衷?”
瓯骆族大部分人还是很穷的,年夜饭都未必能够吃上一点油腥,这样的人让他们出祭品也太难了一些,总不能太寒酸吧?
骆时行淡定说道:“祭品图的是个心意,只要让火神感受到了大家对他的信仰之力,哪怕只是去山里摘一点野果也是有用的,神明是靠信仰之力生存的,信仰他的人越多,信仰之力越是强大,而信仰之力强大了,他的神力也就越多,到时候说不定就能赐福更多的人,之前火神一直没醒说不定就是因为你们供奉祭品这种事情都要垄断,火神得到的信仰之力不够而导致只能沉睡。”
骆时行小嘴叭叭了一堆,阿勒真坐在那里听得一愣一愣的。
骆时行说的这种神明、神力和信仰之力的关系是经过千百年演变的结果,而且还不是本土的论调,对这一套深信不疑的一般都是隔壁岛国那些人。
但这不妨碍骆时行拿出来忽悠人。
一旁的程敬微听他说了一堆差点把嘴里的水给喷出去,深深觉得小猞猁为了不站队也是拼了命,居然当场搞出了一套新的神论体系。
不对,这种逻辑完美自洽的神明体系不像是即兴能够说出来的,难道……小猞猁真的跟火神有什么沟通吗?
程敬微看着骆时行的目光都忍不住带上了一点点探究。
连程敬微都被唬住了,阿勒真就更别说,他下意识地看向程敬微,想要问问对方中原拜神是不是都这个论调。
然而在看到程敬微都一脸惊讶之后,他就觉得自己不用再问了。
这个表情他可太熟悉了,每次小猞猁搞出点什么新的东西,连大唐都没有的那种,魏思温脸上都是这个表情。
阿勒真将张开的嘴合上,认真思考半晌勉强接受了这一套新说法,尤其是骆时行说的还有理有据。
你看,之前火神沉睡了一百多年,现在才醒过来一瞬然后选择了骆时行作为大祭司,那必然是有的道理的,说不定就是为了让骆时行作为代表将这种新的观念带给他们,告诉他们怎么祭拜自己的神明才是正确的。
阿勒真越想越是表情严肃,最后他说道:“这件事情我要回去跟诸位长老商议一下,至于家家户户出祭品……这个……太穷的还是算了吧,多少有些冒犯神明。”
骆时行倒也无所谓,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们自己决定就好,而且有人连祭祀神明的祭品都拿不出来难道不是统治者的错吗?百姓日子过成这样,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情的?”
哎,骆时行到底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下阿勒真,瓯雒族的贫富差距比他想得还要大。
当然大唐的贫富差距也未必比这里好多少,但这不是看基数嘛。
自古以来财富拥有情况就是一个金字塔,越是往上拥有的财富越多的人越是少数,中产阶级组成腰部,普通小康家庭组成倒数第二档,而广大贫民则是金字塔的最底部,这也是人数最多的那一部分。
可以说只要比例不超过一定数据,整个社会结构都是稳健的。
如果非要问超过之后怎么办,那就揭竿起义了呗。
而瓯雒族则更加恐怖一点,骆时行就觉得这个部族只有两极划分,要么特别富有,要么特别贫穷。
这地方才多少人啊,他之前跟魏思温做过人口登记的工作,满打满算下来也不过六万多人。
六万人如果都聚集在一起的确是很庞大的一个队伍,但放到一个部族来讲人数就不是很多了。
所以瓯雒族的情况可能是只有那么几百人是极其富有的,剩下五万多人都是贫民。
瓯雒族现在还能稳住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想想后世的阿三,他就又理解了,神权至上,通过神权将百姓分成三六九等的国家是他们这些无神论者不能理解的。
至于所谓的按需相信,那也不是真的信啊,就是代表一个美好愿望而已,没人为了这个愿望被洗脑。
阿勒真听到骆时行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快要从胸腔蹦出来了,结结巴巴问道:“火……火神……是……是对我不满意吗?”
骆时行啥时候看过他这么紧张的样子?果然宗教统治之下其实就连统治者也不会例外。
他看了阿勒真一眼:“火神没有意见的话你就什么都不做了?”
阿勒真叹了口气:“又不是我不想,但这也不是容易做的事情。”
骆时行一想还真是这样,根深蒂固的思想在那里,就算给他也要花个一二十年给下一代洗脑才行,至于现在这一代,甚至已经长到十几岁三观已经形成了的这一代……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