椋死死咬住嘴里的布条,眼泪大颗大颗顺面庞滑下。
少女无声悲鸣,单挑逼迫她直视罪恶,青年却教会她残酷的善良。
她的世界是一块镜子,被单挑高高举起、狠狠砸下。
青年用鲜血淋漓的双手一块一块将它们拼凑回去,直到镜子里重新映出天空的颜色。
椋从来不知道,冷色调的瞳孔也可以这么温暖。
“这家伙冷漠、自我。”她想起爸爸对着月城怜司的照片评判。
不是的!
椋执拗地回应青年安抚她的视线。
他怎么会是冷漠的人呢!
“你在分心?”胜山传心拎起青年的领口,将人拖拽到跟前,“怎么,这就不行了吗?站起来!”
肋骨断了几根,两根?三根?手好像也用不上力了……
三分钟二十九秒,警察差不多该到了吧。
月城怜司想起安室透问他要不要学格斗,当时他拒绝了。
他应该答应的。
胜山传心见青年脱力的模样,忽然失去了兴趣。
“你的意志力仅止于此吗,真无趣。”
胜山传心松手,青年没有任何抵抗,仰面倒在地板上,像石头扔入沼泽,没有声响。
灰发男人跨坐在青年身上,高高举起拳头。
这个方向,对准的是他的太阳穴——
月城怜司手指微动,刀还在他手上。
说实话,他的手指早就没有知觉了,完全凭本能不肯松手罢了。
他艰涩地控制手指,调转刀尖,简单的动作此刻无比困难。
胜山传心厌恶青年无法反抗的脆弱姿态,这只会叫他生出浓浓的凌虐欲。
月城怜司听到椋在哭。
破碎的,泣不成声的呜咽。
不、别哭,他多想站起来抹掉女孩脸上的泪珠。
但他眼前模糊一片。
再等等、
月城怜司在内心告诉自己,再等等,单挑还没有完全放弃警戒。
月城怜司听到有脚步声落在厨房。
他听错了吗?
胜山传心被青年的眼神惹怒了,即使他击败了对方,即使狼狈躺在地上的人不是自己。
青年刺骨的眼神却叫他觉得……将被挂上绞刑架的人是自己。
怎么可能!
胜山传心冷笑一声,朝着青年的太阳穴重重挥下拳头。
这个世界的规则只有一个,弱肉强食。
是现在!
砰!
长柄刀猛地刺穿单挑的心脏。从后心到前胸。
“我说过,制定规则的人从不是你。”月城怜司嘶哑地说。
回答他的不是单挑,而是半空淅淅沥沥洒下来的血。
月城怜司愣愣地顿住,意识到刚才的声音不是他的错觉。
有第四人在场,并且对单挑开了枪,就在长刀没入的后一秒。
穿过冒着白烟的枪口,透过单挑眉心的空洞,安室透看到青年迷茫的神情。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过强的信息接受和分析能力。
角度怪异的手臂,骨折。
没有焦距的眼神,视网膜脱落。
近在咫尺的枪响却没有反应,耳膜破裂。
枪口不受掌控地偏移,对准死去的尸体,安室透食指死死压在扳机上。
他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要继续开枪,那只会让他像个疯子。
他一直都知道青年的瞳孔是蓝色,无机质的浅蓝色。
安室透一步步走过去,望进青年的瞳孔。
尘埃落定、惊讶、欣喜——什么都有,独独没有为自己的遭遇难过。
为什么总是这样?
安室透想问问他。
如果不会死,那么也感受不到疼痛吗?
明明是酒精消毒都要躲的人,为什么总是站在最前面?
你把所有人带到阳光下,那自己呢?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收回了枪。
安室透一脚踹掉灰发男人,力道之大,男人的胸口登时凹陷下去。
但无济于事,他来晚了。
重影和模糊中,月城怜司看到一片金色靠近。
“安室先生?”
音节吐字怪异,而青年毫无所觉。
“是我。”
安室透轻声说道。
青年耳朵上的耳钉被血浸红,血干透变得暗黑,没了光泽。
安室透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他的保护不过是感动自己的笑话。
“我们回去。”压抑着声音,他知道青年听不见。
然而不等他检查青年的伤势,警笛声清晰落入他耳中,安室透的动作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