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微垂脑袋，黑发下的双眼愣愣盯着路飞昏迷的脸。
他的黑眸翻涌着无数复杂的情绪，自责、悔恨、挣扎、疼惜……
这无数的情绪编织成了一张大网，在这一刻收束起来，将他像是蚕蛹般包裹的密不透风。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三下，停了会儿，见无人响应，又敲了二下。
艾斯终于抬起头，撑起麻木的身体走去开门。
门外身影有些高大，青年顺着对方的胸膛仰头看去，对上一双温和深邃的墨色眸子。
“你是……”
艾斯本来还以为是这艘船的船医，迟钝片刻才转动着滞涩麻木的大脑，回忆起相对应的画面。
“黑炎…海贼团的船长？……之前真是多谢——呃？”
格雷毫无征兆的伸出手，将这个几乎把‘丧’字写在脸上的青年抱进怀里。
有那么片刻，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他有着可以救下纽盖特的能力，但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白胡子不死，海军不会善罢甘休。
哪怕这一次逃过了，也还是会有下一次。
被格雷突然抱紧的艾斯惊讶睁大眼，脸颊紧贴上的胸膛已经不是温暖，而是有些过分的炙热。
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腔中强有力的心跳声，像是有什么让人安心的魔力。
“……振作点，未来还有很多好事在等待着你。”格雷拍了拍青年崩紧的后背，几秒的功夫便结束了这个拥抱。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个拥抱，吓到了吧。”
将门推得更开一点，他不等艾斯回答就越过对方走进医务室。
“没有吃饭的胃口吗？”
“……我想等路飞醒了再吃。”艾斯的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还有些嘶哑和颤抖。
“刚才……”他顿了顿，“我没有被吓到，谢谢你的…拥抱，还有之前的事情，真的谢谢你。”
格雷轻笑了笑，手指点上盘子。
只眨眼的功夫，已经凉透的食物重新‘活’了过来。
诱人的香气几乎瞬间飘满了医务室，也让某个青年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你的弟弟为了救你变成这样，难道你不该更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我……”
“咕噜噜——”
艾斯捂住不争气的肚子，眉头紧锁想要说些什么。
但就在这时，另一声突兀的、比艾斯饿肚子的声音更大的“咕噜”声响起。
在床上昏迷的路飞毫无征兆的睁大双眼。
一边撕心裂肺的大喊着“肉——！”，一边伸长手臂，精确无比的捞过桌上的食物吞进肚子里。
末了，还把一起塞进嘴里的盘子给吐出来放回到桌子上。
盘子晶晶亮亮，远看干净到仿佛新买的，近看全是口水。
近距离遭受视觉暴击的格雷干脆移开目光，复杂看向床上再度躺尸的少年。
醒了还是没醒，这是一个问题。
艾斯被路飞这一番突然操作震撼得宕机几秒，随后立刻扑到床前。
“路、路飞？你现在醒了吗，感觉好点了吗？”
“呼…呼……”路飞是用呼噜声回答的。
——
格雷早该想到的。
路飞能靠喝牛奶补牙，就能用吃肉的方式恢复身体健康。
话说这到底是什么体质啊？
他坐在餐厅主位上，托腮看着旁边两个相差三岁的兄弟狼吞虎咽。
寒鸦号上的食物储备算是丰富的。
哪怕给白胡子海贼团分了一些，剩下的也还能支撑全船十几人将近一星期的量。
现在这些食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艾斯和路飞的胃里，就像填进了无底洞。
“你们真的是人类吗？”希亚戳了戳路飞鼓起来的脸颊，发出质疑的声音。
路飞“唔唔”几声表达被戳脸颊的不满。
格雷看他俩吃得差不多了，便说道：“路飞，之后我们会把你送到九蛇岛。”
第259章 顶上战争体验卡（七）
路飞和艾斯同款惊讶。
路飞嘴里叼着鱼尾巴,含含糊糊的唔唔几声，问的好像是为什么。
艾斯则突然意识到，路飞是不能和他一起去新世界的。
他的弟弟有自己的冒险。
第一次去新世界肯定是和自己的同伴一起。
不过说到这个,艾斯微皱起眉，“路飞,你的船员呢？”
草帽海贼团的船员,艾斯早在阿拉巴斯坦就见过了。
那几个人挺不错的，至少不会在危急关头抛下船长不管。
难道路飞为了救他,暂时和同伴分开了？
路飞肉眼可见的消沉下来,从嘴里拿出剃干净的鱼骨头,发出“啵”的一声。
“我不知道他们都去哪了……”
他把自己在香波地群岛遭遇大熊，被对方拍散到九蛇岛,后又知道处刑前往海军总部——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到最后，他突然想到什么，怪叫一声，“啊！甚平和伊万他们呢？他们也逃出来了吗？”
“甚平就在外面。”艾斯回道：“至于伊万……”
——他其实并不认识伊万科夫。
于是格雷帮他补充上了。
“伊万科夫和人妖返回了卡玛巴卡王国，他们没受什么伤。”
“是嘛,那就好。”路飞松了口气,又摘下自己的草帽,“那香克斯他们？”
“也在外面，他们会把白胡子海贼团送回新世界。”
格雷顿了顿,“你如果想见他，现在可以出去,不想见的话，就不要到甲板上。”
路飞盯着草帽纠结一会儿，重新戴好后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灿烂阳光的笑脸。
“嘛~算了,以后会见面的！现在更重要的是我得赶快回香波地去。”
路飞坚定道：“我的船员肯定已经在香波地群岛等着我了！”
格雷：“这里就是香波地，不过没人等你。”
路飞双手托起吃太多的脸颊，撅嘴抱怨。
“……什么啊，他们好慢，那换我等他们好了。”
格雷：“其实你心里清楚，他们被大熊拍到了很远的地方，很可能永远都不…”
“才不会呢！”
路飞打断格雷的话，因为这确实是他害怕的事情。
打断格雷，只是不想面对这种恐惧。
他坚定大喊道：“不管用多长时间，他们肯定会过来的！我会在这里等他们，一直等到他们过来为止！”
“路飞，我们都相信你的同伴会回来找你的。”
艾斯皱了皱眉，看向格雷的眼中带着明晃晃的‘别再说了’的意思。
格雷耸耸肩，“我这个人比较直白，路飞，就算你的同伴真的过来汇合，你们有实力去闯荡新世界吗？”
要是香波地之前，路飞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说“当然”。
但在香波地群岛和海军本部感受过更强者的实力，意识到自己身为船长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在眼前一个个消失之后，他就对自己的力量产生了不自信。
“推迟你们的汇合时间，去九蛇岛变强个两年再说什么进入新世界的大话吧。”
格雷靠上椅背，双手抱胸，“这是我给你的建议。”
“……话说。”路飞努力板起脸来，表现自己的认真严肃。
“你到底是谁啊？干嘛要帮我们。”
格雷：“我有两个儿子跟你们一样大，看到你们，就能想起他们。”
“噢，这样啊~”
路飞和艾斯迅速接受了这个理由，甚至没觉得以格雷外表的年纪，为什么会有一个20岁和一个17岁的儿子。
“不过是莞莞类卿罢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