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的酒厂二周目_作者:零七二四(227)

  那是……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 记忆如被风吹乱的纸页, 骤然散落满室。被埋在深处, 落满灰尘的画面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带着墨镜的卷发青年走进交流会的会场大门。

  卷发青年拐进走廊,走到尽头,伸手触碰门锁。

  卷发青年紧闭着眼倒在他怀里。

  卷发青年靠着厕所隔间的墙壁昏迷不醒。

  那是……

  那是我。

  可如果昏迷的人是我,醒着的人又是谁?

  也是……我。

  等等, 停下。

  不要想。

  为什么不要想?

  停下。

  为什么要停下?

  你是谁?我是谁?

  我是……松田阵平。

  我也是松田阵平。

  高楼上的爆炸撕裂灵魂,摩天轮上的爆炸撕裂身体。

  接着,一切归于寂静。

  他坐在墓碑前, 看前来拜祭的好友越来越少。最后金发青年形单影只, 笑容落寞,也消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但上天给他一个奇迹。

  他遇到了[希拉]。

  ——我能逆转时间的洪流, 让死人复生。

  ——我要付出什么。

  ——一些微不足道的代价。

  松田阵平不怕付出代价,但只能是属于他自己的那部分,不能牵涉到其他人。

  ——有可能会变得更糟糕吗?会影响无辜的人吗?

  ——两种规则叠加, 让时光倒流,发生的事情我无法控制。我也不知道以人类的标准来说,怎样才算是更糟糕。但我可以让规则来告诉你。

  ——那该怎么做?

  ——我们可以在契约中加入一条,假如未来你会后悔, 那契约将不会成立, 什么都不会发生。

  ——签订契约是现在的事情, 规则怎么知道我将来会不会后悔?

  ——规则不以时间为限,同时影响现在过去和未来。

  ——我答应。

  [契约成立。]

  [死亡置换之前,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松田阵平。]

  [世界上只有一个松田阵平,即,死亡置换开始。]

  开始了。

  大脑就如被搅动般晕眩,眼前昏黑一片、耳边被诡异的低吟充斥,口鼻间像是被柔软滑腻的胶质流体覆盖,无法呼吸、无法出声。

  后排的一道呼吸声忽然粗重,琴酒抬头,透过后视镜看过去,却看见白兰地忽然俯下身,紧紧抓住前面的椅背。手臂青筋崩起,肌肉鼓起,从肩胛到腰背更如绷紧的弦,蓄势待发又隐隐颤抖。

  “停车。”

  黑色的丰田车猛地停下,同样注意到白兰地情况的贝尔摩德目光错愕,下意识抬手想碰卷发青年的肩膀。

  “科涅克?”

  “别碰他!”

  琴酒眼皮一跳,立刻开口。

  金发的女人倏然一惊,反应过来,但已经迟了。

  纤长的手指停在白兰地肩膀上方,带起的气流比蝶翅扇动的力道还轻,却还是被身体明显不适的白兰地敏锐感知到。

  卷发青年身体顿住的刹那,贝尔摩德脸色骤然发青,迅速往后撤身。

  但是车内的空间狭小,根本就躲无可躲。

  几乎是同一时间,面上毫无血色的青年就已经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接着瞬间暴起。

  失去先机的贝尔摩德立刻反击,但下一秒,膝盖、手肘、所有有攻击预兆的部位,立刻被半压在她身上的白兰地控制。

  卷发青年的呼吸撩过她脖颈,带来的强烈威胁感,让她错觉像是被猛兽撕咬的刺痛。

  也不是不能反击,贝尔摩德一只手空着,身上还有迷药和匕首、甚至伪装成口红的单发袖珍枪。

  但是现在又不是什么非打不可生死相搏的时候。

  贝尔摩德对上卷发青年有些涣散的暗青色眸子,感受着手腕肩膀以及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感,悄无声息地咬了咬牙。

  而琴酒从白兰地动手,就开始故意保持沉默,防止被他盯上。

  等白兰地清醒的时间,他的目光随意地越过伏特加,看向小巷那侧。接着,瞳孔骤然紧缩。

  “科涅克身上应该带着药。”

  贝尔摩德正等着白兰地清醒,琴酒却冷不丁地出声,嗓音有些异样的低沉。

  “亲爱的Gin,你是希望我现在从他身上拿药吗?”

  贝尔摩德笑容僵硬了。

  琴酒这是在说什么废话?她从自己身上摸出枪,都比从白兰地身上拿出药容易。

  但琴酒迟迟没有回应,旁边的伏特加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那那那个……”

  贝尔摩德疑惑地转头,看清小巷里那个靠着墙按住眉心的青年,眼睛也震惊地睁大了。

  青年穿着西装,但衬衫的扣子却系得相当随便,最上面被拽开了两颗。

  他和科涅克一样戴着黑色墨镜、甚至连款式都是近似的简单造型,再往上,也是几乎一致的、略有些凌乱蓬松的黑色卷发。

  不,这些都不是重点。

  贝尔摩德借着街灯朦胧的光线,目光细细打量他的侧脸。

  她擅长易容,哪怕人脸上的细微差别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但即使以她的眼力,都没能发现两人五官上的丝毫区别。

  怎么可能?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那他和白兰地又是什么关系?

  贝尔摩德脑海中瞬间闪过种种猜测,而这时,远处一道担忧的声音响起:

  “小阵平?你怎么了?”

  上方的白兰地忽然动了动,像是逐渐清醒,但贝尔摩德却没有立刻转回视线。

  她耳边还回荡着那个称呼。

  阵平酱?这个叫法实在过分亲昵。

  她没办法想象被这样喊的是和白兰地同一张脸的人。

  贝尔摩德脑子乱糟糟的,表情古怪地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模型屋的店门口,半长发的英俊青年从明亮的光线中踏入巷边的阴影,关切地看着旁边的人。

  “……我没事。”

  松田阵平放下紧按着眉心的手,

  “白兰地”身上产生幻觉正在希拉的帮助下褪去,但呼吸的艰涩,胸膛被重压的不适感,依然若有若无地影响着……他。

  影响着“松田阵平”这具身体。

  松田阵平也没想到,死亡置换会让他两边同时恢复完整的记忆,甚至联系希拉。

  [不单单是死亡置换,是时光回溯和死亡置换的效果叠加出了一个规则的模糊时间区域。在这段时间里,你的两具身体会被判定成一具,所以我也可以在任意一边和你交流。]

  希拉一边分析一边解释,

  [不过,你一定要在死亡置换结束之前,固定选择一具身体作为松田阵平死去才行。否则规则重新清晰后,你现在的情况就是一个……需要清除的错误。到时要么死亡置换失败,要么就是两具身体一起死亡。]

  [嗯……那和之前预想的也没什么区别。]

  松田阵平思索着,又因为思索而略微晕眩。但车内属于“白兰地”的紊乱感知,却终于重新明朗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压制着贝尔摩德。

  松田阵平:……

  他松开手,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同时。另一边身体移动了下,挡住萩原研二可能看向汽车方向的视线。

  他一边开口打算支走萩原研二,一边坐在车里,继续询问希拉刚刚脑海中浮现的那些奇怪的画面。

  虽然基本上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他却能猜到,那大概率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应该是上次到东京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他不得不让希拉利用规则让自己失忆。

  这样说的话,他估计还做了别的安排。

  [关于我的情报是不是都处理完了,还有明天的事情。]

  [是吧,应该就差再布置一个炸弹,到时候会引爆炸物处理班的人过去。]

  希拉完全没察觉他是询问的语气,只以为他是在确认自己的布置。

  松田阵平无奈,却又松了口气。

  但贝尔摩德的一句话惊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