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叛逆咒术师后攻略了哥哥同期_作者:兔子店长(163)

  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东西悄无声息的碎裂, 来不及用新的填补,只剩下破碎的血肉裸露在外。

  他不知道作何反应。

  动作、语言、甚至连呼吸, 这些人从出生起就会的,身体最本质的机能在刹那间被忘却。

  他莫名想起很久之前。

  松田阵平每一次带他吃完饭后回家, 会经过的那段长路。

  旁边是围起的矮墙, 里面种着茂盛的树木。

  那条路很长、很长。

  一眼望过去甚至没有尽头。

  胃部被温暖的饭菜填饱之后,一种安宁的和暖的感觉会涌入四肢百骸。

  应该是秋天。

  屋外不断寒冷的秋分吹不走身体的温度, 他跟在松田阵平身旁, 两人并排朝家的方向走去。

  谁都没有说话。

  偶尔因为贴得太紧, 手臂会不小心打在一起。他想牵住对方的手, 思绪稍稍在闪过, 又很快止息。

  他们吃完饭总是太晚,这条路除了这对朝家走的兄弟外再也没有他人。

  只有他们。

  没有饭店那么吵闹,也没有去时那样匆忙。

  只是缓慢地、安静地朝前走去。

  无法形容的感觉。

  大概人在幸福时也会想要落泪。

  他走在那条街道上, 心脏像是被棉花一样柔弱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

  转头就是松田阵平的侧脸。

  然后青年会转头看他。

  青黑色的眼睛里盛着昏黄的路灯灯光, 一切显得分外温柔。

  他想象不到任何时刻,能比那一刻更满足。

  如果能死在那一天就好了。

  死在那一刻。

  现在, 这种莫名的情绪也填满心脏, 挤压着他的喉咙, 千言万语变成滚烫的眼泪, 夺眶而出。

  松田伊夏狼狈地避开松田阵平的视线,想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但又舍不得松开紧拽着衣服的手。

  他把脸蹭到对方的颈窝里。

  松田阵平侧头,只能看见他毛茸茸的黑卷发。

  那些锐气、那些锋利的棱角在他面前永远不见端倪,对方慎重地、认真地把脸蹭在他怀里,像只湿漉漉的小动物。

  松田伊夏从小就比其他同年龄的小孩小一圈,他当年坐在医院的婴儿床边,看着床上哭累后终于睡着的小孩,听医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生下来就比正常情况要轻。

  身体不太好。

  像盆冷水泼下,浑身刺骨的寒冷。这个家庭可以让一个天生就孱弱的小孩得到妥善的照顾?

  他当时就知道答案,无数念头在脑袋里闪过,直到搭在床栏边的手指传来温热。

  当时尚是少年的兄长愣愣看去,发现病床上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个身,用小小的、甚至还没有他手心大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又软又轻。

  其实只要稍微用一点力气,就能顺利把手抽出来,但是他硬生生保持着这样别扭的姿势,直到自己胳膊已经麻木都没舍得放开。

  这就是他的……弟弟。

  他的家人。

  第一次听见松田伊夏说话他差点从床上摔下去,但是书本躺在旁边,还以为是平常一样含糊不清的语气词。

  直到那声努力从嘴巴里挤出来的、含糊到不仔细听都分辨不出在说什么的“哥哥”传到耳朵里,少年愣愣地放下书,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然后他拽着萩原研二冲回家,炫耀了一下午自己弟弟第一个学会的词就是“哥哥”,连着好几天,后者第一次被他烦得落荒而逃。

  还有走路。踉踉跄跄地起身,扑进他怀里。

  那段时间有些苦不堪言,对方的目标只有他一个,无论他在哪里,在干什么,刚学会走路的小孩都会仰头看着他,然后一步步走过来,最后几乎是小跑着扑在他身上。

  那么小一点,怎么会那么小一点。

  安静的、柔软的。

  乖得要命。无论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都仰头用圆润的眼睛看着他,还是后来生疏后只会低着头,轻声细语地说话。

  和此时此刻的模样好像没有区别。

  无论在外面什么模样,在他面前永远安静又腼腆。

  小心跟在自己身后,无论何时自己低下头,看见的都是对方毛茸茸的卷发。

  下颌蹭着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黑发,松田阵平闭上眼睛,脸上带着笑意。

  脖子很凉。

  眼泪不断砸在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上,润湿了一大片皮肤,又被冷风吹干,带来一片冰冷。

  像是想要确认什么,松田伊夏头逐渐向下,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里面如天籁一般的心跳声。

  沙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对…对不起……”

  松田阵平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有言语。

  对方执拗地、用力地拉拽着他的衣服,一遍又一遍突出这三个字,毛茸茸的卷发蹭的下巴很痒,他却无从理会。

  说来奇怪。

  他之前每一次看见松田伊夏跃下高楼,每一次看见对方以身犯险,每一次看见他把自己当做筹码和可以利用的工具推到别人面前时,都发誓如果可以触碰,一定要揍这个混小子一顿。

  但当真正能做到时,松田阵平又只想抱他。

  “……没有别的想和我说?”黑卷发男人低声问道。

  打破了对方喋喋不休的、越来越仓促的道歉。

  声音瞬间卡在喉咙里。

  心跳声好似正在渐渐变轻,那些来自于男人□□之内的声音随着身体透明变得更难以捕捉。

  松田伊夏更用力地想将自己埋在对方胸口,贪婪地嗅着浅淡的、洗衣液的气味,再也压不住喉咙传来的哽咽:“……我也…爱你。”

  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

  想见你,想拥抱你,想听你说话,想让你的呼吸落在我身上,想听见你心脏跳动的声音。

  不是一次,不是刹那。

  是永远。

  怀抱中的重量越来越轻。

  松田阵平好似意识到什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依旧带着笑意:“我知道,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我一直在看你。”轻微的停顿,宽大的手掌覆上头顶,抚摸着柔软蓬松的发丝,直到那些乱翘的头发穿过半透明的掌心,只能随着每一次抚摸带来的风轻轻晃动。

  “那些折腾自己的没必要的行为暂且不提,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你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走的每一步。”

  “……我都为你骄傲。”

  就像从出生起开始,每一次成长,他就会一次次把萩原研二拉回家里炫耀。无论松田伊夏做什么,干了什么,无论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到底是本就应该做的,还是其他的。他都为他骄傲。

  因为松田伊夏是他的弟弟。是他爱的家人。

  仅此而已。

  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松田伊夏的额头。

  比羽毛还轻,轻触即分。

  相贴处却烫得惊人。

  “……别走。”松田伊夏的腰背重重地塌了下去,他用力收紧手上的力道,最后只抱住被他挤压到所剩无几的空气。

  再没有人接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仍由那些泪水砸落在地。

  他张开嘴,第一次无所顾忌、如同受伤后扑进家人的小孩般歇斯底里地恸哭起来。

  三年了。

  在松田阵平彻底被宣布死亡的一千多个日夜后,他才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同被本该三年前就落下的利刃刺穿心脏。

  从家到饭店那条好似永远没有尽头的路,黑卷发青年隔着热腾腾的雾气看向自己的神情,一封封寄来的生活费,每一份准时到达的礼物。

  落在头顶的掌心,触碰后又踌躇着没敢相握、重新收回的手臂,夹在办公桌上书中的照片,深夜站在楼下的身影。

  如同破碎的玻璃,无数破裂的碎片躺倒在地,映出一幕幕他永远不会忘记的画面,映出无数他从来不敢回想,只会在深夜安静咀嚼的记忆。

  无数的记忆、无数定格的场景、无数的声音、无数无言的话语。

  如同一场迅猛的疾风,从他耳畔飞驰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