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尔医生，我想……问个问题。”
克拉克并不打算立刻回家，而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医生进了诊所，又犹豫半晌才将心底某个自认有些过分的想法问出口。
“什么问题？”
“就是……我变成普通人之后，还有可能变回去吗？”
阿真挑了挑眉，转过身靠在前台的柜台上看向他：“怎么，当一个普通人不好吗？”
“不，普通人很好，我这几天也过得很开心，但是……”克拉克表情纠结，似是在组织措辞，“但是……我没办法救你。”
他看起来有点沮丧：“如果……如果我没有变成普通人的话，我可以更早找到你的。”
如果他还有力量，他可以很快将托尼带过来，不用他昼夜不眠地开车，还要警惕可能会有的九头蛇暗杀。
他也可以靠自己就闯进九头蛇基地，把医生救出来。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出现的刺客联盟，普通人的他就算有托尼帮助也根本无法打出现在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或许医生要承受更多的苦难。
——他难以接受这种可能的未来。
阿真一愣，眉眼柔和下来：“可我不是你的责任，克拉克。”
“我很感谢你们来救我，但你们并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来保护我。”真要说也该是他来保护他们才是，“为什么要去强行负担不属于自己的压力？”
“不是压力，也不是负担。”克拉克很认真地反驳，“如果真要说的话，只是我想要这么做而已。”
“不仅是你医生，还有玛莎和乔纳森，还有托尼、皮特……我有太多的人想要保护，但保护你们永远不会是我的压力——只要我有这个能力。”
自从医生失踪以后，克拉克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当中，冷静的表象下从未停止思考他所放弃的那些能力对他的意义。
“我曾经有过，但当时的我并不明白它存在的意义，它给我带来很多苦恼，所以我选择放弃了它。”他因此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平静，但也随之遇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可是这些苦恼都是可以克服的，就算是一时的难过憋屈，也无法真正伤害到我。而若是哪一天我身边重要的人遇到了危险，我却对此无能为力，这才真的会让我永远无法释怀。”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他不愿去成为那个危险，却没考虑到危险会在不经意的时刻降临。
在咒灵的视线中，被他的咒力所压制的灵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原本的模样，甚至更加明亮。
那个闪闪发光的灵魂如是说：“我想拥有力量，去保护我所重视的人。”
阿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刚发出保护宣言的少年见他久久不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抱歉，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不能变回去也没关系，做一个普通人也很好。”
毕竟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只是没有超能力会艰难一点而已，并不会影响到他的信念。
克拉克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真的把未来职业规划改一改，跟着托尼去学工科算了。到时候开个高达，也算是很强的战斗力。
“可以变回去哦。”阿真蓦地笑了，“当然可以变回去，只要你想。”事实上，你已经变回去了，只是你自己还没有发现。
医生慢慢走向他，眼神中带着惊叹和些许沉迷：“想要为了守护而战，很好的理念。”
他抬起手按在了他的额头上，将灵魂中最后一层薄薄的晦暗抚去。
“你尽可以去践行你的理念，不用担心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咒灵触摸着熠熠生辉的灵魂，使出很大力气才将心底那份恶念压制下去。
想摧毁，想蹂躏，但又想获得更多。
“我会一直在这里。”
所以——请尽情展现你的光辉。
人类之恶如此期待着。
砰砰——砰砰——
少年怔愣地看着视线里温柔俊美的医生，那双特殊的异色眼眸中饱含鼓励，向他许下承诺。
心脏极快地鼓动着，吵得他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不用过于压抑自己，不必担心伤害他人，医生的治愈能力就是他的后盾，只要他需要，就可以获得帮助。
克拉克已经说不清这种充斥在胸腔中的情绪是高兴于“同类”的认可，还是别的什么。
但他隐约意识到——这一刻，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第48章 上来就叫儿子
没有人不喜欢受到特殊对待，更何况克拉克一直都能感受到医生对他的纵容。
这和父母的包容给他带来的感觉并不相同。乔纳森和玛莎爱他、教育他、鼓励他，但他们也无法完全理解他。
作为他认识的第一个与他相似的人群中的“异类”，瑞尔医生的存在本就是特殊的。
他过着普通又不普通的生活，用自己的能力救助他人，谨慎却又没有过分小心，仿佛能从容面对一切困难。对方理解他的感受，倾听他的苦恼，或许也曾经历过他现在所经历的迷惘——更年长的“同类”只是出现在那里就可以成为他未来生活的某种映射。
现在，他说：“你尽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有我。”
医生的承诺几乎等于变相告诉他，在未来他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当中，永远都会有一个人站在他身边。这给刚刚明确目标的少年带来的触动可想而知。
小镇男孩被邪恶咒灵的温柔表象哄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那包容视线下压抑着的、有点兴奋过头的情绪。
“瑞尔医生，我……”
“嘘——”阿真忽然打断了他，“别叫我瑞尔。”
克拉克：……？
闪闪发光的人类值得咒灵特殊对待，曾经放弃但又很快重新坚定信念的克拉克更是完全完美符合他的预想——这证明哪怕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挫折，他依然可以继续闪闪发光下去。
他想要一直注视这份光辉，用以维系自身的理智，那么也需要某些象征意义的东西来加深他们的关联。
——名字是最短的咒。
“你可以叫我Mahi……”他习惯性地想报出上个世界的名字，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着改了口，“叫我阿真。”
当这个名字真的说出口时，就连阿真自己都有些惊讶。
或许是某种大宇宙的意志，他的本名早已在穿越的那一刻遗忘，只遗留下“阿真”这样更像代号的称呼。然而就是这个代号他在上个世界也无法向他人介绍，只能使用“真人”这个名字。
但这里是一个新世界，本就没有“咒灵真人”的存在，他刚才突发奇想，尝试着报出了上上个世界的名，居然真的成功了。
“阿……真……？”
当克拉克有些蹩脚地发出这个读音时，阿真蓦然感受到自己和这个世界多了一层隐约的联系。
——那是自己最初所在世界留下的印痕，被他带来这里，并且在这一刻获得了认可。
此前他在九头蛇基地吸收了大量咒力，属于咒灵的恶念一刻不停地在脑海中蹦迪。然而此刻那些恶念瞬间被压到意识最深处，与此同时视线中的灵魂也产生了奇妙的变化。
所有生命的灵魂在他眼中本该是同样的纯白，就算是克拉克也只是比他人更加明亮一些。但在这一刻，克拉克的灵魂褪去了白色，一点点转化成了如暖阳一般的金色。
不，不是克拉克的灵魂改变，而是他的能力出现了新的变化。
“……为什么是阿、阿真？”
克拉克疑惑的询问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有那些吵吵嚷嚷的恶念，此时颇为神清气爽的阿真看他的眼神更加“慈爱”了：“我的本名中有一个‘真’字，‘阿真’在我老家是亲近的人对我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