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其他三位爹他们还能讨论一下,猪猪爹就算了,他怕同样出自老刘家的武帝陛下发飙。
难怪早上那么沉默,哪个皇帝遇到这种情况心情都好不了。
“朕又没生气,你哆嗦什么?”猪猪陛下的压迫感转瞬即逝,眨眼间又恢复如常,“董卓马上就会提议迁都长安,你想好怎么翻身当家做主人了吗?”
荀晔心里只有个大概的计划,具体怎么行动还没想好,但是这种时候更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所以他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义父看错了,我刚才没哆嗦。”
刘彻:……
一路无言。
董卓毒杀弘农王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这会儿只是北宫附近的巡逻兵马增多,城中其他地方一应如常。
三公府邸与南宫中皇帝处理政务的东宫、台阁在一条直线,昔日皇帝居于南宫,三公随时能将消息送往台阁或者直接上报皇帝。
皇帝要制衡朝堂,居于南宫三公便能随时掌握帝王动向,所以光武帝的继任者明帝修建北宫来打压以三公为首的世族。
虽置三公,事归台阁。
若非打压世族,外戚宦官也没法儿轮流掌权。
之后历任皇帝的住处在南北二宫来回更换,不过当今天子不一样,南宫在十常侍之乱中被焚毁,他只能住北宫。
南宫苍龙门外从北向南依次是司空府、司徒府、太尉府,因为近些年三公更换的速度太快,三座府邸都显得有些冷清。
额,今天不太冷清。
荀晔翻身下马,看到马厩旁停着的一排马车问道,“今日府上有客?”
仆从在前面引路,“家主身体抱恙,朝中几位大人前来探望。”
“叔祖病了?”荀晔愣了一下,上次见面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生病?
还不和他打招呼!
主家抱恙,客人探病也不会在待客的正厅,荀晔提心吊胆跟着带路的仆从走,以为要看到的是卧病在床的虚弱叔祖,万幸事情没他想的那么遭。
荀爽披着外衣掩唇咳嗽,只是略有病容,精神看着还挺好,“明光来了。”
荀晔松了口气,快步上前将人扶住,“叔祖生病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房间里炉火融融,除了堂兄荀攸外还有四五位直裾袍服的生面孔或站或坐,应该就是马厩旁那些马车的主人。
告诉堂兄不告诉他,叔祖偏心。
“偶感风寒,无甚大碍。”荀爽笑着拍拍侄孙的手,“你赶得巧,正好来拜见几位大人。”
荀晔知道叔祖这是要给他拓展人脉,当即端正态度当个乖巧懂事的别人家小孩儿。
长者宽厚,小辈孝顺,做客的客人也都是体面人,本来应该是宾主尽欢,奈何房间里还有个正常人看不到的阿飘。
荀爽介绍人的时候猪猪陛下也没闲着,他在给便宜儿子打补丁。
“你堂兄荀攸,密谋诛董,事泄下狱。”
“长史何顒,密谋诛董,事泄死于狱中。”
“议郎郑泰,密谋诛董,事泄逃归袁术。”
“侍中种辑,密谋诛董,事泄下落不明。”
“越骑校尉伍孚,怀刀刺董,不中,身死族灭。”
荀晔:……
沉默,震耳欲聋。
就是说,这人非见不可吗?
第19章 聚众有内鬼
*
猪猪陛下是个乐于助人的好陛下, 荀司空介绍一个他补充一个,打完补丁回头看看,小傻蛋咬紧牙关仿佛要裂开。
好的, 舒坦了。
荀晔勉强维持住表情,一瞬间想把这家伙团巴团巴扔出去的心都有了。
打补丁是好事儿,但是好歹晚点打呢?
这边叔祖介绍某某大人官至何位如何如何, 那边阿飘爹就跟一句“入狱”“身死”“下落不明”, 请问您礼貌吗?
坏心眼的阿飘陛下说完后悠哉悠哉飘向窗外, 哇, 光秃秃的后花园也别有一番意境。
荀晔额角划下几道黑线, 如果不是场面不合适, 他高低得和故意使坏的臭爹干一架。
没有实体不能打架就吵架,他吵架也从来没输过。
没有人能看到倒霉儿子和阿飘爹之间的激烈碰撞,猪猪陛下搞完事转身离开,徒留被迫接收信息的小倒霉蛋无能狂怒。
在场几人齐聚司空府并非单纯探病, 左右正事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于是便都放松下来观察新入京的荀氏小辈。
荀氏家风名不虚传, 少年郎进来时脚步匆匆, 许是忧心叔祖身体,勉强笑着也是强颜欢笑,看来被叔祖生病吓的不轻。
担忧归担忧,礼数却很周全,言谈得体举止得当, 很少见到这么面面俱到的少年郎。
何顒笑道, “麟子凤雏, 慈明后继有人。”
“明光年纪尚小,切不可过誉。”荀爽嘴上谦虚, 也只谦虚在了嘴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这位刚入京的侄孙甚是喜爱。
之后又是一番耳熟能详的亲切交流。
——明光是我侄儿仲豫之子,还记得仲豫吗?就是那个特别漂亮爱读书的仲豫。
——知道知道,荀家仲豫美姿容,才智经论皆不凡。听说仲豫这些年颍川隐居,果然大才都隐于山水之间。
——哪里哪里,谬赞谬赞。
……
荀晔乖乖的站在旁边当工具人,或者说,他更喜欢听别人夸他爹而不是夸他。
没能从美人爹的姓名推测出他们身在东汉末年确实是他孤陋寡闻,这不,他们家阿爹多年隐居不出也不耽误声名远扬。
继续夸继续夸,别客气,嘿嘿。
可惜长辈们都深谙语言艺术,不会冷落正主太久,很快话题就又落到能够光耀门楣的荀氏明光身上。
没有故意搞事的猪猪陛下乱入,这一刻是真正的宾主尽欢。
伍孚拉住见到小辈就想夸的何伯求,看他一脸的意犹未尽无奈道,“时候不早,我等便不打扰司空大人休息了。”
其他几人闻言也纷纷起身告辞,除了荀攸。
同为司空大人的侄孙,年纪小的那个留在屋里陪长辈,年纪大的那个却不能闲着,他得出去送客。
到门口有一段距离,走在路上一直不说话怪闷的,议郎郑泰率先打破沉默问道,“公达,明光进京住在何处?可安排好仆从护卫?”
根据刚才所见,首先可以断定没有和两位亲人住在一起,不然今天少年郎不会一个人过来。
局势越发动荡,京城也越来越不安全,十六七岁还是半大孩子,这时候单独住在外面可不太好。
荀攸看了眼身旁几人,面色如常解释道,“明光如今在中郎将吕布帐下任主簿,吕将军勇武无双,将军府戒备森严,没有宵小敢在那里造次。”
几个人听到吕布之名皆是一愣。
侍中种辑眸光微闪,“董相国义子、中郎将、都亭侯、吕奉先吕将军?”
荀攸点头,“正是。”
何顒捏捏胡子,“那武夫还挺有眼光。”
说话间已至门口,幸好到了门口,不然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怪尴尬的。
诛杀董卓之事要秘密谋划,出了房间便不能再提。
他们刚才商议诛杀董卓时主要头疼的就是老贼身边那位凶神恶煞的义子吕布,此时知道荀氏有人在吕奉先的将军府任职难免有种荀氏为除董贼牺牲良多的感慨。
连族中半大孩子都以身犯险,荀氏大义。
越骑校尉伍孚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朝荀攸重重抱拳,然后纵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
荀攸将客人一一送走,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车马都消失在眼前才转身回去。
房间里,荀爽心情颇好的招呼侄孙坐下。
荀晔有些拿不准叔祖这是真病还是装病,客人在的时候时不时咳几声,客人一走连咳都不咳了,所以叔祖其实没生病对吧?
房间只剩下祖孙两人,荀爽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透气,看侄孙皱着眉头沉思摇了摇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