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耶稣才刚死呢!”亚兹拉斐尔开始反过来拽着克劳利奔逃。
利奥兰:“传说又不一定是正确的!后世还觉得大洪水杀死了除诺亚一家以外的所有人呢!”
“究——算了,现在怎么办?!”克劳利抓狂。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身后追赶他们的力量猝然消散。
利奥兰绷着神经回首,看见原本聚满人的刑场早已人去楼空,仅剩下一些果壳之类人曾活动过的痕迹。
“那家伙——杀了所有人?”亚兹拉斐尔拎着克劳利降落,攥着口袋的手早出了一层薄汗,“不,不对,地面上有人逗留和离开的足迹,这更像是……”
“加速了局部的时间。”克劳利手上还攥着创世引擎,体感最清楚。他举起引擎示意了一下,“刚刚引擎顺向转了好几圈,这意味着那家伙至少把这片区域的时间往后调了好几天……该拿的东西早拿走了,幸好我们手上还截留下了几样。”
大恶魔们匆匆去而复返,阿斯蒙蒂斯手中仅有一具耷拉着头颅、向下滴着血的尸体:“这是犹大吗?我们赶到的时候,这家伙已经自尽了,躯壳里的灵魂不知所踪。”
“旁边还死了一名士兵,手上的长矛不知所踪,”利维坦将一枚铜色的吊坠递给利奥兰,“吊坠是在士兵手上发现的,金属链已经被扯断。”
利奥兰翻过拇指大的铜牌看了眼,上面刻着一行文字,倘若翻译成后世的英文,那就是一串数字和大写字母:6.6,J·I。
玛门面带嫌恶地扒拉了一下尸体的脑袋,让利奥兰看尸体的颈部:“看见没?拉扯的痕迹。”
“我敢打赌那枚吊坠是这具尸体的,上面刻的多半是这具尸体的出生日期和姓名缩写。J.I应该就是指犹大吧?我在旁边的登记册上看到了他的全名:犹大·伊斯卡里奥特。”
“这铜牌不值钱,多半是犹大和那个士兵之间发生了某种争执,打斗之下士兵扯断了犹大的吊坠……就这个情况来看,犹大当时的确有可能是被附身了,或者有人在旁边帮忙,不然很难解释他是怎么反杀武装整齐、常年训练的士兵的。”
利奥兰看着吊坠顿了一下:“那士兵叫什么?能招来他的魂魄询问吗?”
贝尔菲戈尔面露遗憾:“他的躯壳也空了……但旁边的登记册上有他抓捕犹大的署名,朗基努斯。”
——朗基努斯,朗基努斯之矛。
这个士兵被拿走的长矛,就是后世的命运之矛,这就意味着利奥兰刚才的猜测没错:“看来后世关于命运之矛的传闻果然有误,敌人应当是提前用这根长矛沾了耶稣的血……对了,耶稣在受钉刑前就头顶荆棘之冠,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流血了!血样很可能是那时候取的。”
现在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利奥兰看向还眼巴巴盯着他等待一个解释的同伴们:“好吧,事情还得从一本日记说起……”
·
利奥兰花了挺长时间将跳来跳去的时间线同众人梳理了一遍,四原罪们的神情随着有关末日的细节越来越具体而逐渐严肃。
“我们得回去好好想想这档子事。”玛门显然并不希望世界真的毁灭,祂还没泡够小金库呢。
原罪们告辞离开时,阿斯蒙蒂斯犹豫了一下,单独留了下来:“听着,关于你之前的话。”
利奥兰涌起愧疚之情:“我很抱歉——”
“不,”阿斯蒙蒂斯打断,略有些纠结地说,“我……其实想感谢你。”
“在堕落之后,每天听着那些谩骂,想着上帝的遗弃——我想……我的确放弃了自己。我报复性的沉湎于欲望,一茬接着一茬地更换床伴,但欢愉褪去后留下的从不是快乐。”
“我……很感谢你叫醒了我。假如我在上帝的推动下选择踏出阴影,那绝不是因为祂代我选择,而是因为在那之前,你已在恳切的言语之后将选择权交给了我,而我是凭借*自己的意志*,选择了向前一步。”
阿斯蒙蒂斯看着天使,神情是与往日的轻佻或不久前的愤怒冷硬全然不同的柔软。祂微笑着道:“谢谢。谢谢你尊重我拒绝的决定。也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有凭借自己的意志走出来的能力——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想……未来我还是会见不同的男男女女,但那一定是出于我真诚地爱他们的容颜,或者品格,或者灵魂,而不是自我麻痹。”
阿斯蒙蒂斯展开手臂,给了天使一个短暂而不含欲望的拥抱,转身离开。留下企鹅一样抱着口袋的亚兹拉斐尔和一脸一言难尽的克劳利并肩看利奥兰。
克劳利最先纳闷地开口:“祂是怎么在看着你攥着这么个大铁锤的情况下说出这种煽情话的?”
满脸感动的亚兹拉斐尔顿时震惊地看了克劳利一眼,随后将装着泥土的口袋递给利奥兰:“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利奥兰瞬间紧张起来:“猫,我的猫,我的猫没有把邻居挠出个好歹吧?!”
——还好,没有。
当利奥兰带着大锤小包冲回之前的落脚点时,他收获了一只持续大骂的猫咪,以及七成新的邻居。
利奥兰替邻居治疗时疯狂道歉,猫就在他脚边很脏很脏地骂他。
一切口头感谢都是虚的,真正能抚慰邻居心理阴影的是利奥兰因内疚补偿的三倍报酬,变回无暇全新的邻居拎着钱袋,甚至慷慨激昂地表示不介意再来一次。
利奥兰感谢了邻居的好意,一边往棚屋走,一边对着拒绝他抱、但是非得贴着他腿走路的猫发誓:“这样对你来说会很难熬吗?我明白了,没有下次。”
猫听不懂,猫继续凶凶地骂。
利奥兰好脾气地听,也不嫌吵,进门后施展了一个奇迹以免扰民,随后摸出日记:【感谢您的建议,福尔摩斯先生。家里的麻烦解决了。】
他写得磕磕绊绊,因为猫咪跳上桌子挠他的羽毛笔。等他陪猫咪玩了会扑羽毛的游戏,猫累得趴在他手边呼哧呼哧喘气时,日记终于有了回复:
【??】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别告诉我你们和解了?】
老天,别吧,早知道他就该建议得再偏激点,总好过利奥兰被撒旦三两句话忽悠得晕头转向——别说什么利奥兰精明得像老练的英国公务员,那警察在家里还有被家暴的呢。
利奥兰根本想不到麦考夫脑补了些什么:【不是和解,是相安无事。这样已经很好了,,作为报酬,你有什么忙需要我帮吗?】
利奥兰又等了很久,当他批注完两摞公务时,麦考夫的回复才姗姗而至,可见对方在提出这个请求前,有经过反复且犹豫的思考:
【我手头上有个案子……不是很好处理。波吉亚的黑珍珠,听说过吗?方便的话,我想面谈。】
比起夏洛克宁死也要发短信的怪癖,麦考夫只要能打电话,就绝不会诉诸文字,能亲眼见到真人,就不会只听声音。
一个人的神态、举动、言语,都能帮助他更深入地洞悉对方的本质,这也是麦考夫在头一回和约翰·华生打交道时,一定要费一番功夫和对方碰一面的原因。
利奥兰说实话有点难想象能让麦考夫评价“不是很好处理”的案子究竟有多麻烦。
合上日记本起身准备出发时,他像往常一样先向地狱的办公室派了一具分身,以防错过工作,随后看向猫猫:“我……可能又要出远门了。这回我会带你一起去,你愿意让我抱吗?”
猫弓着身警惕,但没有拒绝。
于是,正在自己办公室对着日记本沉思的麦考夫才眨了一下眼睛,下一瞬眼前就多出一道身影。身影张开嘴:“哈——”
利奥兰赶紧捋了捋猫咪又炸毛的脊背,抱歉地对麦考夫道:“未来有点怕生,不好意思。”
“……”麦考夫靠在椅背上,微张着嘴,神情有些讶然,“我没想到你会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