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管在蝙蝠侠松口的瞬间滚落下来,利奥兰一把抓住针剂,另一只手抚摸向蝙蝠侠后颈、头盔与战甲的衔接处,用奇迹虚化:“你战甲的药剂舱空了?”
询问的瞬间,利奥兰将针头扎入蝙蝠侠的后颈。
刺痛令蝙蝠侠的瞳仁倏然一缩,条件反射想要挣动,利奥兰用力而紧密地拥抱住对方,钳制住所有动作:“放松……放松。”
蝙蝠侠深呼吸了数下,眼神逐渐清醒:“……你的手机在震动。”
小块的坚硬金属抵着两人的腿根震颤,蝙蝠侠干咳了一声,默默跟利奥兰分开:“也许是重要的消息。”
利奥兰扫了眼屏幕上的赌局详情,看似淡定(因为现在显然不是算账的好时机)地向阿斯蒙蒂斯发去感激的回复,随后抓紧时间向玛门发出消息。
与此同时,英国。
已经按照计划抵达马格努斯的私人宅邸、被奉为座上宾享受美酒盛宴款待的玛门瞥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
【Angle:下手重点,留命就行。】
玛门微微扬起眉头,敲下不客气地回复:【即使你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害我痛失财宝的仇我还记着,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关系很好吧?】
祂没得到回复,因为天使和蝙蝠侠正在寻找趁他们不清醒的那几秒、不知道逃到哪去的梅塔特隆。值得庆幸的是,梅塔特隆被追逐至今,始终没找到机会疗愈重伤,短时间内只有当缩头乌龟的份,没法趁机兴风作浪。
但玛门不在乎这些,祂只对“居然不给我回短信”耿耿于怀:“……等着吧!!我会让你意识到,不重视我是你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怀揣着这样的雄心壮志,时间在玛门望眼欲穿的期盼下终于来到了小半个月后。
当利奥兰抵达英国时,正在私宅最豪华的客房里享受拿破仑蛋糕的玛门弹跃而起。
克劳利:“嗯?不不不,还没到时间。撒旦啊,您就这么急着想见过去的利奥兰?”
“??胡言乱语。”玛门绷着脸坐回沙发了。
当利奥兰抵达巴黎的海滨城市时,玛门的屁股又一次微微离开坐垫,但又立马克制着坐回去。
祂不急,一点不急。整件事明摆着是利奥兰还有指挥中心有求于祂,祂只是迫于世界毁灭的共同危机,勉强帮——
克劳利:“到时间了,可以——”
话音未落,玛门眨眼在客房中消失。
——报仇的事,怎么能说急呢?玛门理直气壮地想,伸手就将利奥兰抓进自己的精神空间。
趁着一片漆黑,玛门在珠宝堆砌而成的王座上摆好架势——
过去的小天使尝试点亮净化术未果,细微地皱起鼻梁:“你是谁?”
“为什么不猜一猜,天使?”玛门特意给自己整了个威严的混声,“是谁给予世人财富?是谁给予财富诅咒?”
——是副官曼宁。
玛门根本不工作,祂在地狱的日常就是做一个美貌废物,等待副官将大把大把的金银财宝送进祂的小金库,供他抚摸玩赏。
对此祂有相当合理的解释:倘若身为地狱贪婪之原罪,想攥取财富还得勤勤恳恳、忙前忙后地亲力亲为,那他干脆别叫贪婪之原罪、改叫社畜之美德好了。
但连篇的谎言中,仍藏着一点真实:玛门对利奥兰的确是心存不满的。
祂和利奥兰的交集算不上多,最多就是在利维坦与利奥兰相处时祂看了直播、阿斯蒙蒂斯决定走出过去的阴影时,祂在旁边蹭了下现场。掰着手指来算,祂几乎没跟天使有过单独相处的机会,更没推心置腹地说过哪怕一句话,因此祂始终有这样的感觉:
即使堕入地狱,天使似乎依旧并不乐意与原罪为伍。他只行自己的道,做的事与在天堂中毫无区别——
这难道不是隐晦的、对地狱的看不上眼和不屑与之为伍吗?
玛门想到这里,半点也不高兴地拉下嘴角,用力捏上利奥兰的下巴:“你希望我怎么对待你?折断你光洁的羽翼,将你绑下地狱?摧毁你喜爱的生命,令你痛不欲生?”
“我能‘看见’你的内心,你仍在为那个魔笛手而烦恼。为什么不听听你的同伴们的意见?”
祂故意拿利奥兰的同伴开刀(但只是梦境,有0个同伴受伤),黑红色的双眼志得意满地闭上(真的是因为志得意满吗?恐怕也不见得。祂的内心有细小的声音怯怯地说):
来吧,来展示你正直的、大义凌然的、不肯与罪恶为伍的真实态度,证明你的一切劝说,都只是居高临下的施舍——
玛门转头看向天使,却撞见一双真正胜券在握、含笑的眼睛:“——你看起来一点都不为自己或者同伴担心?几分钟前你还满脸愤怒地试图挣扎,那画面多漂亮——”
“比这些流淌的财富还漂亮?”利奥兰慢条斯理的笑像个慢慢褪去手套,准备用教鞭训诫小主人的执事,礼仪、风度、掌控欲、居高临下的睥睨都糅合在这个带着笑意,似乎洞彻了对手的弱点的注视中。
有那么一瞬,玛门甚至产生一种幻觉,似乎对方变得无比庞大,而自己只是一只脆弱的蝴蝶,祂在标本桌上徒劳地扑飞,而对方从黑暗中伸来的双手中持着用以固定祂关节的长针与胶水。
肾上腺素迅速分泌,祂的心跳逐渐加速——撒旦啊,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笑容而已,祂发誓天使绝对没有想那么多:“……我曾听说过你的意志很难动摇,但看完刚刚那些,你却在想这个?”
利奥兰丝毫没打算回答祂的提问,只以一种叫祂忽然口干舌燥的强势提问:“曼宁好用吗?”
天使干净而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弄过珍宝的溪流,淡淡的青筋证明这双手的有力:“多么‘漂亮’的卧室……”
“……能积累出这样的财富,是您亲自一颗一颗把这些珠宝收集回地狱的吗?Lord Mammon?”
天使:“如果这些全部化为乌有,一定很令您心痛。”
确、确实是很心痛了。玛门在内心使劲咬住尾巴,力图表演出自己的风轻云淡:“哦……我亲爱的利奥兰。你想说什么?与我做个交易?”
“我想做一些好事。如果您愿意向我提供所有关于过去的您和其他魔君的资料,我将感激不尽。”
啊!何其狡猾!绝口不提这就是一场交易,玛门心跳得更快了:“你的感激又值多少金银珠宝?听起来你像是在诓骗我背叛地狱。”
“怎么会?”对面的天使放缓了语速——撒旦才知道身为一个天使,利奥兰为何对如何恰到好处的威胁与引诱这么驾轻就熟,“提供您自己的资料,只是为了方便下属更好地为您服务……提供其他魔君的资料,只是为了打击竞争者。这怎么是背叛地狱?您只是……在做一个恶魔。”
那双湖绿色的眼睛随着靠近藏进了眉弓中,清澈的湖绿色就变成了一种宛如女巫药剂般的沼泽绿。金币汇成的溪流反射出的光落进那双眼睛里,隐晦而暧昧地跃动,谁能分得清此时站在这里的,哪个是天使、哪个是恶魔?(上帝能。首先,那个呆头鹅硬装镇定的肯定是大恶魔。)
玛门悄悄将左手背到身后,用力擦了下掌心的汗:“听起来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隔着地表,克劳利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地瞅着玛门的小动作,忍不住侧过头跟玛门的副官曼宁小声私语,“我怎么感觉玛门大人这状态跟见到梦中情人了似的,我记得祂跟利奥兰也没什么交集?”
正在加班加点帮老板批公文的曼宁瞥了眼水镜,冷静地推推金色细边眼镜:“哦。单纯配得感低而已。你看利奥兰完美无缺的时候祂就觉得利奥兰养胃,现在发觉利奥兰似乎也没那么圣人,也会用跟恶魔一样的手段,又觉得自己可以了——等着吧,等祂意识到祂眼中利奥兰的不完美其实也是完美的一部分,祂又得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