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这就是已读乱回吗。话说他是不是要验证一下这句话的真实性?
莫时鱼轻笑起来,他侧过身,撑着半边身体,恍若耳语一般的问。
“你们不是来捉我的,那就是来帮我的……可怎么帮呢?连我都不知道,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太宰治毫无芥蒂,“我会帮你藏起来。”
他抬起手,沾了点酒液,用右手食指贴在莫时鱼的嘴唇上,袖子顶端露出了一点莹白的指尖,暧昧而轻柔的说。
“藏在一个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的地方。”
不是,好好的一句话是怎么说成这样的?
“怎么说呢。”莫时鱼看着他,在气氛旖旎起来之前,他微微张了张唇,舌尖抵了抵对方的指尖。
“比起性,我更愿意和你接吻。”
太宰治忍不住笑了。
“你都是这么拒绝别人的吗?”他说,“没有人会因此而放弃的。”
莫时鱼执着酒杯,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半晌,他阖上了眼,“只有你哦。”
“因为我总觉得,我可能和你说过同样的话。”
诸伏景光望着这一幕,觉得他不应该坐在这里,他应该在车底。
这两个人的氛围好像和上次比起来有点不一样了。
仿佛各自都默契的作出了一些改变。
“我们是认真的。”诸伏景光并不愧疚的开口,破坏了这旖旎的氛围,在太宰治看过来时温柔的回以微笑,他说道,“不要回你的组织,和虫子们去躲一躲,躲到地下去。等横滨的风头过去了,再出来吧。”
“政府,还有黑手党那里,我们都会替你想办法的。”诸伏景光说。
莫时鱼没说话,喉咙里慢慢泛起了痛渴。
他的眉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描摹出了模糊优美的轮廓,嘴唇勾着宛若矜贵精致的瓷玉。
“谢谢。”他说,“但是……我不打算逃。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是我逃走呢。”
“我的身体,我的眼睛,我的头发……”他轻缓的说,“都是这个世界的道具而已。”
“如果不找到罪魁祸首,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太宰治看着他,瞳孔轻轻放大了一些。
原来如此,他心想。
看来……先入为主的是他。
太宰治曾经用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胳膊里,来保持清醒。
他敢肯定,另一个他在初见眼前的人时,恐怕也是这么做的。
他的身体毫无抵抗的被吸引。他的灵魂厌恶到了骨子里。
不受控制的好感,被轻易被左右的情绪,真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可后来,那个世界的他依然喜欢上了眼前的人。
这是为什么?
如果完全放弃的话,会轻松很多吧。
“你会死的。”诸伏景光按住了他的肩膀,几乎是用了死劲。
莫时鱼说,“我不在乎。”
他偶尔也会去想,他并不是一个坚强到毫不动摇的人。
放弃自我,将过去忘掉,享受这个身体带来的一切,那么人类追逐的一切,财富,爱人,快乐,想有多少就能有多少。
反正也不打算回家了。
为什么不愿意呢?
为什么不接受世界给他的命运?
“谢谢你们。”他侧过头,望着两人,“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能再一次和你们喝酒。”
因为我不是生来就没有自由的。
诸伏景光并不打算放莫时鱼走。
他本来心里就不算乐观,现在更是被一种越来越重的、宛如雾霾一样不安笼罩了。
眼前的人并不是异能者。
他和太宰两个人,足够了。
其实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眼前的这个灰发杀手看着温柔没脾气,实则和个犟驴一样,不撞到南墙不肯回头。
莫时鱼不愿意藏,那就强着来。
诸伏景光没有忘记萩原研二的嘱托,在法律能够审判他之前,眼前这个漂亮的灰发杀手,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无声无息的吞噬掉生命。
他们带来了红酒,既是庆祝相聚,也是表达提前的歉意。
至少要活着……活着再说。
而且,诸伏景光侧过头,他的吉他包里,除了来复枪,还有一个异能者孩子。
这么想的诸伏景光看了一眼吉他包,却忽然顿住了。
一只白色娃娃从吉他包的缝隙里探出了一个头,睁着黑窟窿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趴在桌上的灰发青年。
这个白色娃娃脖子中间有一层细细的缝合痕迹。
“舍雨……”
说起这个孩子……
诸伏景光缓缓侧过头,看着灰发青年的侧脸,他的视线描摹过了他的眉眼。
这是大概是把他们放在一起看时,才猛然惊觉的事。
诸伏景光看过舍雨是少年时的样子。
竟是……有两三分像。
“舍雨,你帮过时鱼吧。你们……”
诸伏景光的目光带了几分惊疑,一个可怕的猜测自心底升起,“你们是……”
白色的娃娃从他的吉他包里爬出来。
他爬到了灰发青年的身边,与此同时,另一只一模一样的娃娃在诸伏景光的眼皮底下,从莫时鱼的包里爬出来。
“……”诸伏景光眼睁睁的看着两只娃娃互相扭打起来。
太宰治喝的头昏眼花,看着激烈的战况,“诶……我是不是喝多了?”
娃娃互相扯脑袋,蹬尖尖,幸好没有伸牙齿,不然得打的棉花乱飞。
最终还是一直在莫时鱼身边的那只娃娃险胜一筹,他一只脚踩在了脖子上有缝线的娃娃肚子上,宣告了胜利。
这只娃娃化作了白发少年,他手里拎着另一只娃娃的一只尖尖。
他钻进了灰发青年的臂弯里。
“我的。”舍雨低声说。
“我的。”
莫时鱼低低的笑起来。
他抱住了一人一娃娃。
“绿川先生,看起来是我的娃娃赢了。”他低眉浅笑,“你们还想拦我吗?”
诸伏景光,“……”
好哇,你们之间有一腿是吧!
还想把他蒙在鼓里,互相打架是在干什么,争谁能留在时鱼身边?
景光同学满脸疲惫的扶额。够了,他不想再爱了。
他看向太宰治,娃娃叛变了,现在只剩下他和太宰治了。
太宰治撑着头,眼里沉郁而无光,他说,“如果我是你,我也许也不会逃。”
莫时鱼说,“谢谢。”
谢谢?太宰治回头看他,“可是,我们不是一样的人。我并不介意我的死相凄惨。”
莫时鱼说,“我也不……好吧,我稍微有些介意。”
太宰治的眸子猛地冷了下来。
够了,这个人已经够清醒了。
“我果然不喜欢喝酒。”太宰治摊了摊手,站起来,转身开了酒馆的门。
“这里从来不是能说服人的地方。”
门上的门铃“叮铃”一声。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你应该听过电车难题吧。”莫时鱼轻声说。
诸伏景光说,“和它有关系吗?”
莫时鱼侧头看他,“对这个世界来说,我可能就是唯一一丝希望。”
“把我交给政府,或是有足够能力的组织。也许才是对的。”
“要牺牲一个人,才能拯救世界的话。”诸伏景光说,“我不认可,这狗屁的规则。”
莫时鱼说,“你怎么也会说脏话?”
诸伏景光喝了一杯酒,叹息,“有时候,这个世界糟糕的只能用脏话才能描述了。”
莫时鱼笑了,他探过身,伸出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诸伏景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