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到恶心的黑手党欺负人,我无法视而不见呀。”
女人想要过来扶住乌丸莲耶,却忽然脚下一绊,摔在地上。
她回过头,看到一只娃娃扒住了她的裤子,在她看过去时,朝她张开了尖牙,带着几分阴冷和怒气的,一口咬碎了她的脑袋。
老旧的铁门被一把拉开,发出了长长的“吱呀”一声。
六道骸挥手将四散的灰尘拂开。
也许是被手术室刺眼的白光照久了。出来以后,他喜欢住在阴暗一些的角落里,讨厌光线敞亮的地方。
他拎着一袋苹果,走到了柔软的床边,垂眼看着床上的美人。
他确实是被舍雨拉来的。
舍雨的幻术不精,靠他一只娃娃,不能潜伏在乌丸莲耶的身边那么久,不被发现。
落难的是这个灰发的漂亮杀手哥哥,他不介意帮一帮,谁让他是舍雨暗恋的人。
不过……
靛发异瞳的漂亮孩子拉开了被褥的一角,看着四只尖尖都贴在灰发美人身上的白色娃娃,轻声叹道,“舍雨,你快摊成饼了,这样下去会变成傻子的。”
舍雨一动不动,努力贴着身下的本体。
六道骸只是礼貌性的劝一下,舍雨不听,他也不再坚持,幻化出了一个秋千,坐在里面晃了起来。
他侧过头,望着床褥里的灰发青年。
第一印象是,他那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很好听,头发的颜色很性感,会迷迷糊糊的亲吻娃娃的额头。
难受的时候,肩膀抖得很厉害,会本能的蜷起来,眼角也会很红,一颗一颗的往外渗着泪。
哭的太可怜了。
还有躺在秋千上,被那个黑手党的女人拉开双腿的样子。
挂的葡萄糖见底了,舍雨从莫时鱼的身上爬下去,拿新的药过来换点滴。
大概就是这几十秒,灰发青年忽然咳嗽了几声,牙根咬紧了一瞬间,他没有摆正睡姿,似乎要咬到舌尖,在六道骸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伸出手,用手指抵住了他的牙关。
尖锐的痛了一下。
六道骸收回手,低头看着指尖小小的牙印。
咬的很深,有些渗血了。
做的是噩梦呀。
靛发异瞳的孩子心想,以后回忆起来,今天的这份记忆会是带着疼的,鲜明的画面吧。
“……”他回头,看到了拿着药的娃娃,和它黑窟窿一样的眼睛对视。
六道骸勾起了笑,冷淡漂亮的眉眼轻柔的低垂着,“别这么看我,舍雨。”
娃娃没有开口,无声的爬了过去。
真可怕。六道骸无声的侧过头。
他看着床上的灰发青年,后者纤细的脖颈后散着的灰发都被汗水浸湿,是让人可以想象得到的、触手可及的温热触感。
“他醒了。”
六道骸歪头,看着一只修长皙白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捞过了娃娃,用沾着泪水的脸颊贴了贴娃娃的棉花脑袋。
他醒了,反而不哭了。
在这个灰发青年看过来的时候,六道骸下意识的先扬起了可爱的笑,“又见面了,漂亮的杀手哥哥。”
杀手哥哥并没有回答他。
这很正常,只看一眼就知道,他被注射的药药性太强了,哪怕意志力再强也没有用,连完整的话都说不了,生活大概也很难自理了。
那个黑衣服的黑手党,想让杀手哥哥离不开他。
说实话,六道骸甚至觉得灰发青年要生一辈子无法治愈的性瘾,或是别的类似的充满恶意的病。
很可怜,但世界上谁不可怜。
所以他讨厌这个世界。
这时,六道骸看到娃娃递给了他一个白色的笑脸面具。
那青年坐起来,低头戴上了面具。
第88章
黑风衣的太宰治留下来的面具,作用是【净化】。
虽然无法治愈伤口,但戴上之后,面具会自动吸收佩戴者身上包括诅咒,精神控制,冰封等负面效果。
和他的异能力「人间失格」一样,一个bug级别的道具。
这是只有太宰治才能做出来的道具。
不,即便对象是太宰治,也太过了。
这样一个无视规则的道具,简直像一个人用身体、用生命、用执念,用一切作为誓约和代价,制作而成的。
莫时鱼又想起那个一身黑衣,安静的坐在长椅上仰望着他的影子。
一个字都不说。
你在想什么?
莫时鱼其实一开始并不明白。
太宰治为什么要留下一个这样效果的面具。
直到今天,他被那个粉色的药剂推入了身体,尝了仿佛要被彻底毁掉神志、没有任何尊严、任人摆布侵犯的滋味。
这一刻,他才终于清楚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而存在的。
这是太宰治专门针对这个药剂而作出来的先手。
有了这个面具,莫时鱼将不再惧怕于被药剂毁掉灵魂。
他的未来,几乎是被太宰治硬生生的撬开了一个口,探进了微弱却滚烫的光。
太宰治戴着这个面具,在长椅上等了多久?
不愿离开,不愿解脱,不肯安息。
哪怕指甲脱落也不在意,死死的攥着悬崖,停留在了漆黑的深渊之上,多么可怕的执念。
莫时鱼没有自大到认为太宰治是在等他。
黑风衣的太宰,也许是在等未来那个身体和精神被折磨到崩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自己吧。
莫时鱼垂下头,再一次戴上了面具,他依然尝到了那股浓浓的苦涩味道。
虛无的情感被生生的转化为感官的折磨,带着尖锐的刺痛,和心底蔓延开的苦味。
像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噩梦里。
他终究无法共情,黑衣的太宰治如此浓烈而绝望的情感。
他窥探到的记忆,酸涩而清甜,从情投意合,到一拍两散,最后落得了那个下场。
可悲的是,哪怕是太宰治倾尽了心血做出的道具,最开始也被地底污染,在重见天日的那一日,变成了夺取人性命的污染物。
太宰治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戴着干干净净的面具,坐到了那个长椅上?
他想救的人是那个莫时鱼。
面具却递到了他的手上。
经历不同,记忆不同,人也再不是那个人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莫时鱼沉重无力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盈,雪白的笑脸面具则逐渐变成了哭泣的样子。
大约过去了二十分钟,莫时鱼拿下了面具。
他身上的伤口没有痊愈,但精神已经恢复到了没有注射药剂之前的状态了。
低下头,面具已经从清透的白色变成了妖艳的淡粉,它可以自我净化回白色,但需要时间。
指尖缓缓抚过了面具的边缘,在面具上哭眼流下的泪痕上摩挲,莫时鱼将面具收了起来。
在床沿趴着看的靛发孩子早已睁大了异瞳,惊叹的看着他,“好厉害的术式。”
莫时鱼侧过头,烟灰色的瞳孔投向了幼小的幻术师。
“是啊。”他垂着眼,“太厉害了。”
六道骸趴在床沿,微微仰着脸,望着灰发青年。
完全消除负面效果的道具,简直是神迹,别人可能不知道价值,但他太清楚了。
没有一个术士能做出来这样的东西。
他的心里不可避免的起了一丝抢夺的欲望,却在下一刻就被他自己按灭了。
别人应该用不了吧。
只有眼前的人能用。
异瞳靛发的美丽孩子眼神幽深,弯起了一个轻柔的笑。
明明只是一个无法说话的面具,内含的情感却那么明显。
仿佛是一场无声而浓烈的示爱。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制作者制作面具时内心在想什么。
把它戴在你的面上。
在我不在的时候,让面具代替我,陪在你身边。
莫时鱼似乎能看清他在想什么,他伸出了手,垂下眼,抚了抚孩子的头发,“这不是针对我的情感。”
六道骸歪了歪头,“不是吗?”
“嗯。”莫时鱼往后靠在了墙上,眼神有些恍惚而悠远,“我是靠了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