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的低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推力推的仰倒在了地毯上。
这股力道很温柔,他没有感觉到疼,只觉得吃惊。
“分身的执念是用此身触碰你。”舍雨也虚虚的伏下来,靠在莫时鱼的耳边轻声说。
虚幻的白发和披散的灰发交织在一起。
莫时鱼侧过头,发现离他不远处,是一只拿着羽织的白娃娃。
而就在他脚边,有一只趴着他小腿的白娃娃。
刚才推他的也是娃娃,这里到底有几只娃娃……他混乱的想。
莫时鱼身在其中不知道,但假如从高处往下看,就能发现——
昏暗的室内,无数个娃娃聚在这里,像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中间毯子上的本体,一点点往中间爬。
场面诡异的掉san值,却透出了一股荒诞、病态的虔诚和神圣感。
莫时鱼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宽大的羽织像一块极尽奢华的头纱一般,从头顶盖了下来。
他猝不及防,全身都陷在了羽织下。
眼前一片漆黑。
一只娃娃掀开羽织,钻了进来,像抚摸珍贵的宝物一般,捧起他的手,轻蹭他白玉一般的手腕。
又是一只娃娃,不甘落后的钻进来,贴住他窄瘦的侧腰。
每一只娃娃都在靠近,向他传递同样的念头,顺着每一根神经传递到灵魂深处,漾起了回声一般激荡的共鸣。
莫时鱼被这份不断涌入的感情逼的受不了似的仰起头,咬住了手指,另一边手腕失力垂下。
刹那间,昏暗的室内,叮零当啷的落了一地弹珠。
地板上披着一块鲜红的羽织,一条腿支起,勾勒出了微微颤动的人体曲线。
“靠进你的时候,蜷缩在你的怀里的时候,听到你的呼吸声的时候,分身觉得很圆满,很快乐。”
舍雨低声说,他的眼睫也在抖,看起来不比莫时鱼冷静多少。
它不是玩偶。他是上山舍雨。
他注定只是个幽魂,无法触碰到本体。
本体是他的一切,想触碰他,想亲吻他,想嗅他幽丽的味道,当浑身的执念变成了这几个字的时候。
他的感情实体化成了白发。
“舍雨……”莫时鱼红着眼眶呢喃,声音嘶哑的可怜。
“本体,”白发少年俯下身,臣服在莫时鱼的手下,“摸摸我的头发。”
“感觉到了吗?”
莫时鱼本能的蜷缩手指,“没有,我摸不到……”
“再来。”
“摸不到的,舍雨……”
莫时鱼的手指被娃娃引导着,在迷蒙和混乱里,摸到了一手冰凉的发丝。
他愕然睁大了眼眶,这一刻的触感让他的神经产生了幻觉一般的战栗。
是灵魂。不一样的是灵魂。
突破了人物卡的是拥有了灵魂的人物卡。
第58章
在一片黑暗里,莫时鱼甚至没有办法感受到流逝的时间。
过去多久了?他心想。
每一个娃娃都试图挤到他的身边,占据那个离他最近的位置,还有自始至终伏在他怀里的舍雨。
一份份饱涨的情绪如潮汐一般传递过来,莫时鱼被撑的仰了一下头,咬住自己的食指,竭力忍耐,眼眶被逼的通红。
实在是太满了。
马甲完全放弃抵抗,剖开了自己的一切给他看,手里发丝冰凉柔顺的触感是那么真实。
莫时鱼的灵魂仿佛浸润在温热的水里,他企图用手肘撑起身体,鲜艳的羽织在挣扎里滑落,半遮半掩的盖在身上,勾勒出了浑然天成的一条曲线。
但即便再如何昏沉,莫时鱼依然努力抬起手,细长的手指抚摸着白发少年冰凉的发丝,着迷的弯起红晕的眼角,“太好了……”
“舍雨,你是我的珍宝……”
上山舍雨低垂的白色眼睫颤动了起来,他低下头,犹如守誓的骑士,在莫时鱼的额头落下了虚幻而虔诚的吻。
“这是我的荣幸。“
在这个异能和火焰交织的世界上,人的意念是如此的脆弱,又是如此的强大。
舍雨不是人类,他的本质是一张人物卡,本该是任由莫时鱼操作的道具。可如今,这个道具拥有了灵魂。
强大的执念,让他突破了人物卡的桎梏。
“就像打破了一张屏障,但目前只是凿了两个洞,彻底冲破还需要时间。”舍雨歪着头和他分享,“在这两次尝试里,我的特性出现了异变。“
莫时鱼说,“比如可以操作头发?“他指的是之前那根探出吊坠、提醒他的白发。
舍雨点点头。
特性发生改变是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假如他彻底拥有实体,他就不会是【沉睡的美少年】,而是【苏醒的美少年】之类的卡片了。
手里的白发再一次变得虚幻,舍雨低低的垂下头,半透明的身体虚弱的伏在莫时鱼的大腿上。
莫时鱼立刻担忧的环住他,他怀里的舍雨眯起眼。
即便此时不能再碰到本体,但马甲依然迷恋于本体的抚慰。
“本体的执念是什么?”上山舍雨明知故问。
“嗯?我的执念吗……”莫时鱼垂下眼睫,低低的笑起来,“当然是回家。”
他只是出来旅行的。
可这趟旅途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
“也许这就是那个力量不让我们踏上华夏大陆的原因。”上山舍雨侧过头,白发垂落,露出了半张清冷如昙花的面孔。
“这是本体要撕开的‘屏障’。”
莫时鱼的想法和马甲等同。
不过,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莫时鱼垂下眼。
这样就确定了,他的穿越果然是一环扣一环的,精心操作的结果。
只是有一个地方他搞不懂,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莫时鱼不觉得自己一个普通大学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对方大费周章、把他从一个世界挪到另一个世界。
这不是纯粹的恶意,更像是有所图。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很急促,木质地板发出了吱嘎声,声音越来越近。
舍雨和莫时鱼对视一眼,周围的娃娃们立刻一个接一个的转身往外爬,顺着房间角落的间隙钻了出去,速度快的惊人。
“本体。”
白发少年伸出手,苍白发透的手指虚虚的和莫时鱼五指相握,他们身上时阴时暗,是外面的霓虹灯光,他轻声说,“舍雨想和你一起抽卡。”
莫时鱼的声音有些哑,“嗯。晚点……来找我。”
白兰脸色难看的走在旧神社的走廊里。
不过是出去晃了一圈,回来时妈妈就不见了。
茶馆里那个阿尔克巴雷诺也离开了,白兰找不着人,将整个神社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莫时鱼,他不得不动用了一些力量,才定位到了他的位置。
老神社。
神社还没翻新的旧区。
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白兰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他打开门的力道并不算轻。
“时鱼哥……”白兰看到了里屋的景象,声音陡然变化了一瞬,变得阴冷而没有生气,“妈妈。”
听到声响的灰发青年直起身,回头看他。
一片昏暗的室内,木质地板发出了轻轻的嘎吱声。
他半披着那身鲜红的羽织,皙白的脖颈上泛着汗湿的光,粘着几缕发丝。
烟灰色的瞳仁餍足的半眯起,颜色像浓烈泼洒的酒液,眼周透着仿佛是骨子里浸出来的红。
活像刚才叫人怎么了一样。
“白兰……”莫时鱼坐在原地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薄红的唇弯起了漂亮的弧度,“你走丢了……”
他低头看了眼表,“一个小时三十七分钟。”
白兰的回答是一言不发的走进来,将整个屋子环视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