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记得过去的一切,对曾经的同类刀剑相向……也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事,但……”美丽的长发虫子伸出了闪着寒光的尖利爪子,“为了「——」,我的想法毫无意义。”
这种进化,是进化出了一种群体思维吗?
诸伏景光的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提了很多次的「——」,又是什么?
树根茧子轻轻颤动起来,层层叠叠的树根遮住了视线,他们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祭司跪在树根制成的茧子外,他背对着他们,墨绿色的长发蜿蜒了一地,垂着头,双手合拢在胸前,轻声做祷告。
“不好!”
就在这时,诸伏景光忽然抬起头,头顶的石头猛地碎裂开,碎石爆裂开。
“……”太宰治缓缓勾起了唇。
“你来晚了。中也。”
中原中也在碎石的中间站起来,风衣在狂风中飞舞,“你可没资格评价我的行动,混蛋太宰。”
没有门,人类就硬开了一扇门。
久违的阳光照了进来。
一个几乎要变成透明色的白发影子绕到了树根茧子前,然后猛地消失了踪影。
树根茧子颤动的更加厉害,一根根树根变黄、掉落在地,祭司终于站了起来,微微睁着眼,看着眼前一幕。
树根被一点点拨开。
一条小腿跨了出来。
第68章
“时鱼?”
诸伏景光看着走出来的人轻声道。
太宰治趴在地上,忽然抽出了小刀,垂下眼,飞快的在自己手臂上一把刺了进去,刀刃深深地陷进了肉里,鲜血淋漓。
半晌,他才目无波澜的抬起眼。
这一刻,所有还能动的虫子都彻底疯狂了,他们的眼里只剩下拨开的树根,和渐渐走出来的人影。
他们迫切想清除眼前的敌人,为新生的虫母创造一个安全、温暖的环境。
虫子的攻击变得激进而充满杀意,哪怕在场几位战斗经验丰富,也不得不抽出全部心神应对。
中原中也一只脚踏在了四分五裂的蛾子人的身上,看着不远处的乱象。
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了一股馥郁奇异的香味,应该是树根分泌的液体散发出来的,随着茧子的破裂而流到地上、充斥在空气里。
那液体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茧子里走出来的长发美人身上,也浑身都浸满了这糜烂而香艳的味道。
中原中也躲开了虫子的一次攻击,压了一下帽檐。
“……”
一向行事无法无天的黑手党干部大人,人生第一次产生了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的念头。
原因无他,眼前的美人不管是敌人还是伙伴,都实在是……衣衫不整了一点。
他身上的衣服似乎被腐蚀的破了大半,剩余的布料只够遮住几个重点地方,潮湿的灰发披散下来,从漂亮的肌骨走向肩背和腰肢,垂下的睫毛显得脆弱无比。
他看起来很瘦,但肌肉含量不低,腰部柔韧,长腿又直又长,在走动间显出了优美的线条。
凭心来说,这真是一个无法言明的美人,连骨头都是美的。
然而,比起美丽的皮肉,这个人的眉目里却隐隐透着一丝病态的阴郁,灰色的眼眸幽深的仿佛波澜不惊的湖,给他添了一分无法形容的独特吸引力。
在这个充满了诡异怪物和粘稠树根的地方,他仿佛一株妖冶盛开的植物。
他走了几步,就像没力气了,踉跄了一下,被身边的祭司扶了一下,才站稳。
中原中也看着他赤足走在粗粝的地面上,有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了心疼和负罪感,愧疚于让青年受到了伤害。
这种反应显然是不正常的,中原中也花了好几秒钟,甚至不得不用异能让自己一瞬间产生了痛感,才挣脱了这种感情。
他环顾四周。
其他的几人还好,只有芥川龙之介的年纪较稚嫩,这方面的经验不足,被影响的比较明显。
只见黑白发青年凌厉的表情变得有些迷茫,看向灰发美人的目光紧张而懵懂,更是止不住的担忧,不知不觉就往那里走了好几步,被太宰治拉住了。
中原中也提起了戒备,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可以轻易影响他人情绪,是异能?
话说回来,舍雨去哪儿了?
莫时鱼微微仰起头,飞鸟在裂开的地面上空飞过。
他的后腰多出了一个淤红的纹身,那是一个类似于羊的犄角图案。
纹身不大,只有两个硬币大小,只是位置有些特殊,且图案似乎给人一种畸形美丽的味道。
祭司从跪在他的脚侧的姿势站了起来,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件白色袍子裹住了他的身体,并为他穿上了白色丝织的布鞋,然后重新跪下来,专注的看着他。
“大人,您忠诚的仆人斯米尔诺夫,万分感恩您的垂怜。”
和其他疯狂的虫子不同,斯米尔诺夫墨绿色的眸子里的感情克制而隐蔽,他带着诚挚歉意的说,“非常抱歉,让人类吵到了您安宁的休眠。”
“请允许我带您离开,我们会为您建造一个更舒适的巢穴,为您转化更多的同族,弥补这一次的罪过。”
莫时鱼无声的垂下眼。
他伸出手,细细长长的手指抚过虫子光滑的面部,然后插进了对方一只墨绿色的眸子里。
“别用这个眼神看我。”
莫时鱼开口,轻哑的嗓音好像在说情话。
他剜出了一颗眼球,在手里捻碎,然后将红白的液体擦在斯米诺尔夫的脸侧。
“……”鲜血和组织液顺着斯米诺尔夫的面颊流淌而下,虫子不敢置信的睁大的眼,疼的浑身颤抖,却一声不吭,连一点反抗都没有。
像一个毫无原则照顾孩子的家长,大有随莫时鱼喜欢的意思。
“时鱼……?”诸伏景光被这一幕惊到了,低低的唤了一声。
莫时鱼裹着白袍,没有看他。
他看起来疲惫极了,体力消耗的十分严重,而且表情非常的不对劲。
刚才那残忍的举动,根本不是他的风格。
他似乎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看起来空空荡荡的,眼底又有一丝让人心惊的怨恨。
到底怎么了?
每一个被转化的人都会被植入类似于集体思想的东西,他们将集体的利益置于远高于自身的位置。
莫时鱼异变了吗?
诸伏景光无法确定。
毕竟他浑身上下除了多出来一个纹身,没有太过明显的外部变化,背部也没有长出翅膀。
据莫时鱼之前的说法,他第一次在白色茧子里被寄生的时候,婴儿确实在他背部长出了翅膀,只是被他及时扯掉了。
莫时鱼的情绪和举动,确实不一样了,但却依然能感受到他的自我和灵魂。
诸伏景光注意到,刚才好几只虫子用狂热到极致的声音,低声呢喃了一句「——」。
莫时鱼的异化方向,是这个奇怪的单词?
……
就在这时,越来越多的人类聚集在了破了一个洞的地面上,好几个异能者跳下来,加入了战斗。
有人看到了莫时鱼,愣了好一会儿,下意识往他那里冲过去,应该是想救他。
祭司望见了这一幕,立刻站起来,半边血污的脸上,仅剩一只的墨绿色眸子冰冷的盯着来人,他闪身躲过对方射过来的子弹,一记狠戾的侧踢,正中对方的太阳穴,那可怕的蛮力直接把对方踹飞了出去。
虫子的力气实在是可怕。
眼见着人类越来越多,剩余的虫子都开始往祭司的方向集中。
他们准备逃了?
诸伏景光伏下身体,闪电一般的几步,靠近莫时鱼,祭司恐怖的眼神往他那里扫。没想到一直安静的吓人的莫时鱼忽然开口,“住手。”
祭司的动作顿了一下。
诸伏景光发现他拉不动莫时鱼,急切而疑惑的问,“时鱼,你怎么了?”
莫时鱼抬眼,看着他轻声说,“抱歉。”
他慢慢抽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