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宋尧更加放轻了脚步,直接摸黑进了浴室。她已经冷得不行了,风雨一浸,背脊从下到上都浮着一层消退不去的鸡皮疙瘩,连带着嘴唇的血色都褪得一干二净,泛着淡淡的紫色。
这样不好。
以自己这破体质,明后两天要是不感冒不发烧都能烧高香了。
宋尧赶紧打开莲蓬头将水放热,直到略感温烫的暖流淋上身子时,才勉强驱赶了寒气,让她能大喘一口气。
只是这样温暖的放松还没持续几秒,浴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隔着蒙上水雾的玻璃门,宋尧眯着眼睛,隐约看到了施瑛默默靠在门框边上。
水流声有些大,宋尧怕错过了施瑛的话,于是赶忙将莲蓬头关掉,隙开玻璃门,轻声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不戴眼镜,隔着这么些距离,宋尧并不能看清施瑛的表情,只能朦胧望见她熟悉的、标志性的双手抱臂姿势。
“不在家睡觉,这时候回来?”她的声音犹带着浓浓的睡意,比平时还要沉些,她没等宋尧回答就叹息一声,上前来。
“睡不着,索性就过来了。”宋尧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来,想要迎着抓住施瑛。
“外面在下雨,来的时候带伞了吗?”施瑛拉住她的手,问着再家常不过的事。
好似今天宋尧回去,不是回去面对父母出柜的,而是与很多个寻常日子一样,只不过回家吃顿饭,吃完之后再回来跟她相聚。
“忘......”
哗!
玻璃移门被撇开的时候宋尧还是懵的,但施瑛吻她的时候,那些比在家直面父母时更难过的情绪像是突然被无限放大了,那种印刻进心脏里的疼痛和火辣在这一刻变成了她无法形容、无从辨别的疯狂。
热泪不由自主就落了下来,像是没有明天一样,想要被抱紧,想要被放逐。
施瑛也似是未从无边的噩梦中醒来,手是颤的,腰是软的,好像在推着宋尧将她按在墙上的时候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她只能不停地勾着摸着宋尧的脖子,手掌下微微搏动的血管以及肌肤的温热告诉她,她一直都挂念着,等着的女人回来了,不顾风雨。
所以说,没有理智的欲望是可怕的,爱的时候甚至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想要拆她的骨喝她的血,想要捆绑她,想要撕咬她。
但她又是如此的无力,她的身体无法完全托起这样的欲望一如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却没有一个理由能将她强留下,她觉得不够,总是不够,不够到让她觉得心烦,觉得恨恶。
呼吸不畅的时候,她只能埋头靠在那片单薄的肩上,那处是不能让人感到强大的,那处甚至消瘦的让人觉得无法停留,但她这才觉得自己像是活着,像是有了可搀拉的孤木,像一切的心情都有了去处。不等休息,宋尧的吻再次落了下来,坚定且安静,抚摸着她的头,抚摸着她的后背,温暖热烈。
即使结束很久,两个人都没有人开口,施瑛闭着眼,紧紧地抱着她,如同即将干涸,渴望甘霖的禾苗,体感着来之不易的疗愈。
“为什么这么久......”
为什么会觉得她离开了那么那么久。
施瑛已经哭红了眼,嗓子哑到不能再哑,颤抖着:“我好害怕......”
发丝已经乱得全无章法,身上的睡衣也因贴近宋尧而濡湿出深浅不一的色泽,她微微抬眸看着宋尧,捧着她的脸如同捧着不能遗失珍宝,语气却是孩子般的质问,示弱着,又倔强着。
施瑛只有无比绝望的时候才会展露这样的一面,那么真实地表达着自己的恐惧和无力,没有半点伪装,不带半点戏谑。
“对不起。”
施瑛哭得咳了一声。
“做梦都是你,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我会回来的。”
“我知道!”
知道归知道。
知道归知道......
施瑛闭着眼,无论是体力还是情绪已经都消耗殆尽,宋尧依旧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因为此刻的施瑛看上去真的太脆弱了,她都怕自己一放手,她就会倒下去。
“你等我,我擦一擦好不好?”
“嗯。”
听得施瑛答应,宋尧才轻轻松了松,见她稳稳当当地站好,就放心抽了毛巾下来,擦拭身体。
“来,我给你吹头发。”
“嗯。”宋尧乖乖过去,在洗衣机旁的角落里拿出一张小板凳过来坐下,这恰好的高度,施瑛举着吹风可以省劲很多,她们以前一直这样轮流给对方吹头发。
没有人去提及父母那边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施瑛手指灵活轻快地拨弄着宋尧的长发,风嗡嗡吹拂在耳边脸上,稍稍有些烫,但只要再烫一点,都不用提醒,施瑛肯定已经换了别处。
“好了。”施瑛应是笑了,因为她听到了施瑛惯常笑后的那一声气息,只是这样的笑又是短暂的,甚至并没有带着太多的真心。她能感觉到,施瑛仍旧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以至于两人相伴走回房间时,她都似有些站不稳,直往自己身上靠。
“我头好痛......”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施瑛闭着眼,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愁烦。
“我给你揉揉。”宋尧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将她的身子扳到自己的腿上,用指腹轻轻揉按着她的头皮。
“你累吗?”施瑛问。
“我不累。”明知道施瑛闭着眼看不见,但宋尧还是展露出了轻松的笑意,让这句话听着可信度高一些。
“怎么会不累呢?”不可能不累的,宋尧应该比自己还累吧。
“看到你就不累了。”
施瑛勉强弯了弯嘴角:“假话。”
“真的。”低头的那一瞬,发现施瑛闭着眼依旧在流泪,宋尧吓坏了,因为那种痛苦、压抑、受伤的表情......即使是随便一个不认识她的人见了依旧会震撼,会因为她的痛苦一起痛苦。
那么脆弱,那么易碎。
宋尧轻轻勾掉那顺着鬓角斜淌下来的泪水,颤着声道:“你总喜欢装......”
明明那么难过,总是不愿意让人知道。
施瑛瘪了瘪嘴,无声哭泣的时候,张嘴喘气都会发抖。
“对不起。”宋尧道歉。为了自己的父母向施瑛道歉,也为自己还是没能将她保护好而道歉。
施瑛摇了摇头,侧身埋进宋尧的小腹里。
一直到后来,偶然在一次午后下午茶的玩笑里,她们又再说起了今天的事。宋尧开玩笑说,其实哭还是有用的,只要自己一哭,何文君和宋天就拿自己没办法,所以以后要是宋天何文君再为难,你也哭给他们看,你哭起来可比我更惹人怜。
施瑛听了嗤笑一声,很是不屑。
宋尧被施瑛瞪地摸不着头脑,耷拉着眉毛,诚心道:“真的,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施瑛却翻了个白眼:“如果眼泪有用,那一定只对爱你的人有用,其他人,谁在乎啊。”
“傻子。”
宋尧:“......”
但细想,施瑛的话却是真没错的。宋尧记了很久,以至于在以后的很多很多年里,每次施瑛在自己面前展现她的脆弱时,她都会想起这句话,想起她说,眼泪只对爱她的人才有用。
作者有话说:
今天在写这章的时候我一直都在调节情绪,从加班到码字的状态来回切换搞得我有点精神分裂哈哈哈,不过一边写一边在感慨,有些情绪可能真的是文字很难精准表达出来的,但我还是很努力地想要表达出来然后告诉你们,希望你们能够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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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wb有条评论说掐指一算今晚10点能看到,但感觉应该出来会晚一点了呢!欢迎多多评论收藏呀!鲨鲨也是需要鼓励的小朋友呜呜!
第102章 值得
102. 值得
自宋尧回来,施瑛就一直都没能入睡,失而复得又怕得而复失的心悸感一直伴随她这即将破晓的后半夜。
向来365天无休的生意在这样的心情下也失了魅力,几番纠结下,施瑛发了消息在群里,给那三个人放了个假,让她们今天不用来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