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东(28)

2025-12-31

  【艾琳】:耶!@吴依茗 @豆豆出来陪我吃烧烤!我要过节!

  【小吴】:请问这些小姐,腊八是什么必须要过的节吗?你不要每次都找借口出去嗨行不行?

  【豆豆】:已经洗过澡了,被窝里看剧呢!

  群里闹腾起来了,施瑛看着就胸闷,转而切到了和宋尧的聊天界面上。

  这家伙,真就是个傻子呗,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施瑛】:[发起一笔转账]

  宋尧那边回得格外快,就像是蹲着自己给她发消息一样。

  【宋尧】:?

  【施瑛】:收钱!

  【宋尧】:腊八红包吗?

  施瑛:“......”

  【施瑛】:你今天去我那儿做美甲了?

  【宋尧】:嗯,刚做完,咋了?

  【施瑛】:[猪].JPG

  【宋尧】:干嘛突然骂我......

  【施瑛】:艾琳那家伙多收你钱了,我给你退

  【宋尧】:......

  【施瑛】:傻乎乎的,以为是个小骗子,结果是个小绵羊,被宰都不知道!

  【宋尧】:我......我也没做过,不知道行情啊

  确实,好像印象里宋尧的手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做她那一行的,大抵也从不会跟自己这样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吧。

  【施瑛】:怎么突然要做,去见什么人吗?

  宋尧这个年纪,就算家里不紧逼着,应该也会适当性地介绍一些人了吧,尤其是在这种将近春节的时候。

  【宋尧】:没,就是突发奇想想试试而已,上次看你手上的很好看

  【宋尧】:你今天怎么样啊?路途上都很顺利吧?到酒店了?

  【施瑛】:住在亲戚家了

  【宋尧】:哦哦

  【宋尧】:那...一切都顺利吧?

  能够感受到,宋尧似乎是在刻意地跟自己保持话题,这种近乎木讷的主动......

  施瑛叹了口气。

  【施瑛】:嗯,都挺好的

  要结束吗?

  就跟昨天一样,克制一点,冷淡一点,简单地说些话,就潦草晚安。

  互不打扰私人空间的,才是普通朋友吧。

  【宋尧】:真的吗,感觉你情绪不太对......

  嘶,这人是怎么了。

  往常让她多说两句话都费劲,这两天偏偏有了点不依不饶的架势。

  【宋尧】:是不是太打扰你了,你是不是要休息了?

  【施瑛】:你呢,感冒好一些了吗?

  【宋尧】:唔,还好

  【施瑛】:那就好

  【宋尧】:那,晚安?

  施瑛:“......”

  【施瑛】:晚安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宋尧的探究。

  尽管没有那么执着,尽管还拙劣地掩饰。

  可她为什么那么想要知道呢?

  好奇心吗?还是只是想从自己的嘴里得到所谓的真相,去与那些流言蜚语来个对证?

  或者,只是她不经意地提说吗?知道后就当做是一个可听可不听的故事,随意放在一边也不会重视?

  无论宋尧是哪一种,都不会让施瑛觉得开心。

  啊......

  自己怎么就是个这么麻烦的人呢。

  所以才没有真心的朋友吧。

  ——

  第二天吃过早饭,施瑛就带着付晓梅去了公墓,一起去的还有小凯,帮着拎些鲜花水果。

  十一区,八十九层。

  即使是施瑛一路走上去都觉得喘,更何况是付晓梅,也是因着她年岁大了,施瑛才想着不要多麻烦她了。

  但她依旧每年都会跟自己一起来。

  与往年一样,付晓梅一到墓碑前就开始哭,与其说是真情实感,更像是一种仪式感,好似必须要有人哭,才能显现出亲人离世的体面,至少有人为他们伤怀,至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纪念。

  施瑛心里很堵着一股子气,逼得她喘不上气来,连眼泪都像是被冰裹在眼眶里,倔强地不愿哭泣。

  她不太想在外人面前这样。

  显得她极为软弱,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哭。

  施瑛手扶着一旁从水泥地里长出的松柏,许是年岁久了,这树年年都在拔高长大,相比往年,这水泥浇筑的路又被它撑开了些,裂缝能塞进两枚硬币了。

  是啊,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这样的裂纹呢。

  “瑛瑛,你也来哭一下吧。”

  施瑛看了眼付晓梅,抿了抿春,过去,把手里的鲜花放在墓碑上,红着眼睛却是一言不发。

  这块墓地是准备给爷爷奶奶的,结果最早用上的却是爸爸,那时候家里并没有什么钱,买的不是顶好的风水地,更并不像下面那几层有着专门的竖碑。

  他们家的,只不过是一个存放骨灰盒的石匣子,匣子的面上写着家人前后辈的名字。

  施瑛俯下身子,用手拂去匣子上散落着的枯松针,之间扫过那几个名字的时候,不由都顿了顿。

  眼泪一滴两滴地落在石板上,却是一声都未发出来。

  “小凯,你把香拿出来点一点。”付晓梅张罗着。

  “姨......”施瑛叹了口,幽幽侧首看着付晓梅。

  付晓梅每年来都要烧香,施瑛跟她说了很多次,现在都是山上的公墓,管理员是不允许点火的,以免引发山火。

  “就稍微点一点,走之前就熄灭,这上坟怎么能不烧香呢......不肖子孙才不烧香......”

  而每一年,付晓梅都会这么说。

  说得施瑛哑口无言。

  不肖子孙......

  就是像自己这样的吧。

  点完香,付晓梅又哭了起来。

  像是在向她天上有灵的父母哭诉,又像是在替自己鸣不平报不公:“姐姐姐夫啊,你们怎么走得那么早啊,怎么就留下这么一个苦命的孩子啊......”

  施瑛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忍住了胸口那快要喷薄而出的痛与恨。

  “你们让这个孩子怎么办呀,一个人孤苦伶仃呀......”

  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有这样的人生。

  “命苦呀,命苦呀......”

  是啊,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上天作弄还是自作自受了,那一桩桩如同戏剧一般的过往与经历,好像牵一发动全身一般,一次又一次种恶因结恶果。

  累了。

  真的是满身心的疲惫。

  不知是过了多久,付晓梅也不再哭,从小凯那里拿过纸巾,给自己和施瑛拭泪,又拿了水果出来,给施瑛吃。

  “我吃不下......你自己吃吧姨。”

  “吃点吧,嘴巴不干吗?”

  施瑛只好接过那已经掰好的橘子瓣,吃了一口。

  所有的流程走完,他们也该走了,一路下台阶,付晓梅还在感慨可惜:“唉,你一个人一直在外面,终归是不方便,照理说一年也该多来几次,看看你爸妈。”

  施瑛:“......”

  这个地方,多来一次,就多痛苦一次啊。

  如果真心话说出来,肯定是要让付晓梅伤心吧。

  她也很矛盾,出生在这里,根在这里,几乎后来的一切生活都被在这里的二十年不到所划定规定,一直影响至今。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回到这里是她的义务,是她这一生无法逃避的命定,可她,可她真的很倦怠啊。

  她早就没有家了不是吗?

  从没有这个家开始的往后,再也没有拥有过。

  有也是极短暂的...破碎的...

  “瑛瑛啊,其实......”付晓梅欲言又止:“我这么说你肯定又是不喜欢听的,但是姨也是为你好,你总不能下半辈子就这样一个人过了吧。”

  果然,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姨之前厂里有个同事,她家有个外甥,也是离婚的,你不要介意啊,他人品蛮好的,离婚也是因为前面一个老婆生不出孩子,还是个公务员,你要是心里想呢,姨就去跟他舅妈说说看,你们见见面聊聊天,万一看得上,以后你也不用总是在外地过日子了,外地总不比家里,没有人照应的。”

  见施瑛不搭腔,付晓梅继续说着,将那些她所能知晓的利害分析出来:“我和你姨夫是老了,你以后的事见不到也帮不到你,但是小凯还在嘛,等成了家,更是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