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门口,他听见庄纵刻意压低的,“流光,你……”
后面听不太清。
他实在没忍住回头,去看那个夺目的新室友,却不想这一回头碰巧看见庄纵在亲他,他最喜欢的颈部也被这人用手控着,充满占有欲意味。
庄纵注意到他没走,漆黑的眼睛扫他,带着点警告。
室友退了步,赶紧转身。
他当然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警告他,不要肖想不该肖想的人,可他只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已……庄纵这套连招太熟练了,不难想象,这位新室友在以前的学校有多招人,才会导致庄纵这么敏感。
他确实配不上。
这竞争压力也太大了。
人一走,玉流光就拉下了庄纵贴着自己后颈的手,冷着脸捋开后发。
大夏天,他难以忍受这种燥热,“收你的东西。”
庄纵还在回味:“哦好吧。”
给流光当牛做马是他的命,他懂的,他明白。
———
室友杨文单发现没有更离谱,只有最离谱。
隔壁系两个传说家庭背景很牛的季昭弋和蔚池,隔三差五就来他们寝室,找他的新室友玉流光。
最震撼的是这几人好像都知道自己是备胎,十分具有备胎素养,有好几次他都感觉修罗场火药味要出来了,可最后硬是没吵起来,就跟网上那个地狱笑话我们大家一起包饺砸一样。
而他的室友,他的开学第一心动,处在这样难以处理的高压环境中,也能面不改色,游刃有余,丝毫不以他人的意志转移自己的意志。
简直就像……
专业训犬师。
***
夜深了。
关上灯,窗口照进来一片稀薄的月光,季昭荀站在这片月光下低头看了会儿,没有影子,他习以为常地飘到床边,开口道:“睡着了吗?”
前几天玉流光的不住校申请表通过,到了校外住,季昭荀也方便许多。
作为鬼魂,在寝室这种地方没法和青年说太多,说得多了也得不到回应,毕竟对方总不能当着室友的面自言自语。
玉流光拿出手机开屏。
屏幕光亮堂堂,他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片刻道:“没有。”
卧室一片安静。
几秒后,他唇上贴了一抹微凉的触感,浅色狐狸眼半眯着看了眼虚空,季昭荀低头吻他,非常素的吻,只是唇瓣贴唇瓣,几秒后他微微撤开一点,说:“今天我也没消失。”
“你昨天说过这话了。”
“那是昨天。”
季昭荀道:“这值得我每天提一遍。”
“……”
玉流光碰不到他,又看不见他,难免觉得索然无味。
他侧身将被子卷上来,想到那被自己忽略有一段时间的十五点愤怒值。季昭荀不想消失,所以有执念,所以愤怒值降不下去。
他闭上眼,片刻声线平和道:“季昭荀,你觉得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消失?”
季昭荀坐在他的床侧,没有回答。
而后只有窸窸窣窣声,他又吻住了玉流光的唇,这一次吻的力道重了些,像在确定他的存在,像在确定自己的存在。
他吻得那样深。
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柔软,唇齿的留香,可对玉流光而言除了阴冷的温度,就只剩下看不见的诡异了。
他被看不见的东西钳制在这张床上,乌发散在枕面,脸颊雪白,季昭荀吻着他,看他的眼睛,看他看着自己,听他说:“季昭荀,我不太喜欢这样。”
季昭荀停下来了。
“这样很奇怪。”青年对他说,“我看不见你。”
季昭荀试图站在他的角度去想这件事。
看不见,摸不着,但唇上却能感知到他的碾压、汲取,他去碰他的手腕,十指相扣,几秒后又松开,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是很奇怪。
他无可否认。
青年将被子又往上卷了一些。
他闭眼,下半张脸藏在被子里,没有再说话,季昭荀这一夜就这样看着他,没再做什么,也没有离开。
可残留的问题不解决,就一直跨不过去。
又是一夜,这一夜青年和裴述睡在一起,季昭荀飘在窗子边,听他和裴述聊天。
聊的是换个房子。
除了裴述,季昭弋等人当然也想同居,所以是其中一人说到了流光眼前,而流光没有拒绝,选择回来和裴述聊,或者说商量更合适。
季昭荀垂眸聆听,最后的结果是裴述松口。
他觉得荒谬。
裴述怎么会松口。
表面上的和平能维持下去已经很难得,如果是他,他绝对不会在这种极占优势的情况下,让家里多出几个碍眼的人。
如果是他,如果他还活着。
一夜过去接着一夜,时间飞逝,季昭荀现在不太能分辨日期,是十一月?还是另一年了?天应该是冷了,流光换上了长袖。
今晚两人难得又能聊天。
季昭荀跟他说:“昨天遇到了寺庙的工作人员,卖能驱邪的手串,我就站那,没觉得被驱了。”
玉流光说:“那你还算不上邪祟。”
季昭荀说:“是夸赞吗?”
“不是,实话。”
玉流光说:“如果你是邪祟,现在就消失了。”
两人有段时间没聊消失这个话题了。
时间一久,季昭荀偶尔会产生自己或许永远不会消失的念头。
他垂下黑瞳,看着在平板上作业的青年,过了会儿用叙述的语气说:“我就算消失了,对你也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玉流光放下平板。
他侧头,彻底留长的发丝扎起在后颈,季昭荀看着他,听见他说:“可你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没有影响?”
季昭荀盯着他。
“还是有一点的。”视线里容貌过分昳丽的青年,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这句话,也不说是什么影响,“你消失后,我会记你很久。”
“就算消失了,你也会是我人生中印象最深的那个人,明白吗,季昭荀。”
明白吗,季昭荀。
【提示:气运之子[季昭荀]愤怒值-10,现数值 5。】
“……?”
还给他卡五。
季昭荀在想,是什么样的影响?
不,其实什么影响都没有。
他只是说个好听的,挑个他爱听的话回应他,其实什么影响都不会有,他消失了也就是真的消失了,就像最初是怎么死的,最后也不会在这个人生命里留下任何浓墨重彩的波澜。
……可他为什么要说这种好听话给他听?
或许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是真的呢。
———
学期末,玉流光的学业繁忙起来。
多项考试接踵而至,一直持续到两周后,季昭荀有段时间没和他聊天了,平时偶尔跟着他到学校,也不说话,青年不知道他在跟着。
除此之外,季昭荀有时会自己出去走走。
他又遇到上次那个摆摊卖驱邪手串的寺庙人员。
季昭荀停留了一会儿,看着这些古色手串,不知在想什么。
天黑了,手串被人卷铺盖带走,他往“家”的方向飘,路灯连绵,这条以往熟悉的路忽然变长了许多,他似乎飘了很久,穿透墙壁,思绪散乱,直到停留在熟悉的房间,看见暧昧的一幕。
季昭荀停下。
他飘在窗口,月光下,看着和裴述接吻的青年。
不少见。
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撞见这种画面。
大多时候他不出声,青年也不知道他在,或许也知道,只是不在意。
季昭荀以为这次也一样,亲个几十分钟也就作罢。
但渐渐的,他发现事情朝着没预想的方向走。
“啾。”
含混的接吻声在黑夜里无限放大。
一截雪白彻底暴露在空气里。
是裴述率先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