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然转身,声音像压着什么,一字一句道:“回程,组织黄金骑士随我前去精灵族!”
骑士们本来也都做好了近距离和大神官说话的准备。
结果半路杀出个兰斯洛特,虽然疑惑,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齐齐震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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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流光听到声音的时候,都已经想好了霍布恩的愤怒值应该怎么降了,却也没有想到兰斯洛特会在这个关头出现。
此时此刻,他被兰斯洛特困在这自己尤其熟悉的羽翅中。
飞得太快,风声都显得沉闷。青年在兰斯洛特的翅怀中修长的手脚施展不开,声音略微含混:“召唤飞马出来。”
兰斯洛特停了停,过了一会儿,他将他轻轻放在飞马后的座位中。
“身上还是湿的。”兰斯洛特低着头,用干燥的手帕擦着他湿漉漉的、雪白的颈子。
青年拿过他手上的手帕,靠在身后自己擦拭,兰斯洛特看着自己空了的手,顿了顿,问他:“在海底跟谁待着?”
这个问题仿佛叫玉流光想起什么,他擦拭水渍的动作轻微顿住,而后抬眸和兰斯洛特对视,“你提醒我了,我还要下去一趟。”
“……”兰斯洛特猜测,“是那条人鱼?加利莱?”
“嗯。”
兰斯洛特不作声了。
大半个月没见,他这才有机会好好地看一看他,青年重新擦拭起自己的后颈,晶莹的肌肤上沾着水渍,他的头发也是湿润的,兰斯洛特伸手,手指插入他颈后的发丝中,轻轻为他理了理,又用魔法烘了烘。
青年忽然在这时放下手,掀起眼眸看着他,他艳丽的眉目没有被发丝遮挡,完完整整地露在了兰斯洛特眼前,看着这幕,兰斯洛特心脏错了一拍,然后说:“加利莱有什么好见的?你们已经一起那么多天了……你不喜欢他的,对吧?”
作者有话说:[饭饭][饭饭][饭饭][饭饭]
第205章
玉流光一双狐狸眼还挂着点湿润薄雾,水色将眉眼艳丽冲淡,添了些纯色,他也不回答,只是看着兰斯洛特,忽而又像是笑了,眼尾轻弯,随后垂头将手中擦试过肌肤、沾染了他气息的手帕塞回兰斯洛特掌心。
手帕竟然还带着点温度,散发着暧昧的香气,兰斯洛特抓着掌心那截温度,溺在他不明显的笑中。
“喜不喜欢的,又不重要,你怎么也开始问这些了?”
他终于回答他了。
这话一点都不好听。
跟他认识的时候兰斯洛特就知道这个人身上牵着数不清的情债。
就像一根又一根五颜六色的线,从他身上丝丝缕缕向外扩张,速度极快,藤蔓一样牵绊痴缠在各种人身上。
他兰斯洛特是其一,最初或许是因为早就心里有数,且自持本性觉得一切在掌握中,兰斯洛特甚至能很好地平衡这种微妙的不平衡,偶尔见一见,跟他亲近亲近,再假装并没有其他人介入,好像只是这样下去也可以一辈子。
可渐渐的,他不满了。
为什么不满?
似乎有情人总是摒弃不了占有欲和独占欲。
有复杂的情欲在,攀比、嫉妒、不安,永远会在某个失眠的深夜爬入神经,随后他会发现自己并不像最初预想的那样以为心态可以一直平衡下去,发现总有人会在玉流光那排个先例排个第一——
有人打破了平衡。
是玉流光。
兰斯洛特安静了很久,等回过神的时候,觉得青年眼尾的那点不明显的笑都开始刺眼起来,好像看穿了他的所有心思。
他别开头刻意不再看他,语气变得平静:“我就不能问吗?”
“之前神廷出事,期间过了这么久,也没说你回来跟我道个别说句话,等我找你的时候,才知道你不见了。”
“怎么跟加利莱就要特意去看一看?”
玉流光:“你跟他比?”
“……”兰斯洛特直直看着他,语气突然变得很冷静:“你这句话什么意思?是我用不着跟他比,还是说——你觉得我比不上他?”
此时飞马在万丈高空中飞驰,掀起的骤风却径自绕过了双座鞍,就像在兰斯洛特的羽翼下一样,半点风都吹不进来。
玉流光在兰斯洛特的注视下扶着坐具一侧站了起来,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兰斯洛特看见他朝着下方的大海看去,沉默几息,控制飞马换了个方向。
飞马落在海上,鸥鸟盘旋,此时风暴离去,晴光湛蓝。
玉流光回头,双座鞍上的避风魔法撤去,海风霎时间从东南方向他吹来,丝丝缕缕的雪色长发被风吹得黏在侧脸上。
兰斯洛特看见他用手指将发丝缕到耳后,连露出的耳朵都雪□□致,画面的速度好像在此刻都变慢了,他恍了一下,玉流光轻描淡写对他说:“意思当然是你用不着跟他比,你怎么回事?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发现你挺笨的。”
兰斯洛特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了入水的声音,‘扑通!’一声,他迅速从那种谜绚的状态抽离,起身只看见海水下一道若隐若现的高挑身形,很快消失不见。
“……”
海面荡开一圈一圈的水波。
水波平息了,兰斯洛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心脏跳动的速度却依然紊乱得不同寻常,他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绪,喜怒哀乐复杂交加,他的所有情绪好像都不再受自己所控制。
良久,他坐了回去。
掌心里柔软的手帕存在感明显。
兰斯洛特低下头,手帕一角湿漉漉的,他盯着看了好半晌,抬头看看四周,鬼使神差地将手帕凑近。
【提示:气运之子[兰斯洛特]愤怒值-10,现数值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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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艘出海的轮船乘着浪花回航,这片险些葬送几十条生命的大海伴着鸥鸟鸣叫,逐渐平静下来。
“哗啦”
加利莱钻出海面,呼吸起伏,视线左右摇晃,蔚蓝的眼瞳不知不觉染上了红血丝。
他来晚了一步,大神官已经跟着霍布恩回陆地了吗?
为什么走的时候甚至不愿意再听他多说一句话。
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彻底厌恶他,不打算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
小人鱼呢?他们的孩子呢?他也不看一眼吗?
加利莱鼻腔有些酸,忽然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喘了好几口气,“扑通”一声,小人鱼从他的肩头跳到海面漂浮起来,有些茫然地蜷缩着。
蔚蓝的大海一片平静,一个可以看得见的岛屿都没有,只有加利莱和一颗小球漂浮其中。
“妈妈是不是上岸了。”
小人鱼看了眼加利莱,忽然小声嗫嚅:“我们、我们也去岸上,看看他吧。”
“他不想看到你。”
加利莱转动干涩的眼珠,半晌说:“也不想看到我。”
小人鱼沮丧,后悔:“我们当时不应该骗妈妈过来的,是不是?”
是吗,或许。
加利莱茫然地将自己没入海洋中,可一想到这半个月来和大神官单独相处的时光,他问自己,如果时间回到那一天,他还会用黑暗元素这个理由骗大神官跟自己走吗?
会的。
加利莱清楚自己的德性,他就是自私,再来多少次重来的机会他依然会这样。如果没有这一次,他跟大神官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半个月的独处,他们一起在深海游过那么多地方,看过那么多景色。
那里没有任何人打扰,也不用看见大神官跟别人亲密,他是完完整整,属于他的。
不会再有这样机会了。
加利莱眼睛忽然疼得厉害。
他闭眼往水里沉,嘴唇抿得发白,脑袋像被无数根针戳开搅弄,疼得连鱼尾都不游动了,紧绷得直直的,溺水一样一点一点往更深的地方坠。
大神官。
大神官。
大神官。
“你怎么游到了这里?”
大神官。
加利莱蓦然睁开了双眼。
极近极近的距离,隔着波动的海水,加利莱没有半点准备地对上了一双他熟悉至极的狐狸眼,那个本应该跟霍布恩离开,或者是随便跟哪个人离开大海的人类青年,此刻毫无防备地出现了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