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也不确定此时此刻,玉流光的病房里是否还有别的男人在。
这次过去,会不会又正好窥见他和谁在接吻?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克制不住了。
所有的情绪,像一簇喷溅的血液涌上他的大脑。
情绪崩到临界点,再忍下去,他一定会变成精神病的。
“叮——”
电梯门合上。
段汀挪动脚步,漆黑的眼珠沉压压,病房门在他眼中逐渐变得清晰。
为方便护士前来检查,病房门并不会上锁。
“咔哒”,段汀一扭,门把手就松开了。
他将门一推。
白色的病房灯光明亮,刺激着鼓胀刺痛的双眼。
他看见青年坐在病床边缘,正在吃药片。
那头纤长的黑发简单扎起,垂落在身后,露出雪白一片的后颈。
单薄的衬衣,衬得身形瘦削羸弱。
听到动静,青年回了头。
仿佛是见到他惊讶,那双玻璃似的狐狸眼微微轻挑。
段汀往前走。
一双黑瞳注视着,看到青年糜丽的面容在白织灯的照射下,雪白到近乎透明。
唇沾着杯里的温水,一片湿红。
“你怎么来了?”
讶异过后,又是对待他的那幅冷淡态度。
段汀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连这种目光都接受不了了。
玉流光只是轻描淡写看他一眼,他就恨,恨这双眼睛为什么装不下他,恨他的态度为什么这么泾渭分明。
如果没有对比。
如果没有荣宣的好运气。
如果——
段汀太阳穴突突跳,几乎忍着妒火:
“你说我为什么来?”
“前天说上午来找我,就算进了医院不能来,连条消息都舍不得发吗?”
“还是说,你又在耍我?骗我?你不怕录音吗?”
声声质问。
而被他注视着的青年,并没有作声。
甚至还收回了视线,低头抿着杯子里的温水。
一副懒得和他交流的样子。
段汀突然冷静下来。
他重复一遍,“你真的不怕录音吗?我现在就发给荣宣。”
玉流光:“发啊。”
段汀绷着神经看他,玉流光撇头轻嗤,像是对他的讥讽,“你发啊,你以为荣宣是你?”
段汀:“你什么意思?”
玉流光:“我的意思很简单。”
他止住声音,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睛扫过段汀。
剩下的话没有再说。
可这眼神很分明,是对他的冷淡。
病房陡然安静下来。
窗外秋风萧瑟,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段时间后,段汀大步上前。
他抢过玉流光握在手里的水杯,“咚”的一声放在桌上,杯里溅出的水落在手指上,逐渐冰冷。
一股重力袭来。
玉流光被按在身后柔软的床被上。
后颈被捏着,下颌也被人控住,一个气急败坏的吻骤然袭来。
太快,太急。
唇齿的力道控制不住,磕撞到一块。
疼得玉流光下意识蹙起眉,喉咙里的轻哼还没溢出来,就被人吻着双唇堵住。
刚抿过温水的湿润,已然被段汀全部夺取,覆盖了他的气息。
“段汀——”
急促呼吸中溢出来的对他的全称,像是斥责,反而令段汀吻他的力道更重。
他吻到了药的苦涩味,和那股白玉兰香混合着,是属于玉流光的气息。
这个吻完全避不开。
捏着下颌的手,过分用力了。
青年微微仰起头,睁着的湿润眼睛,冷淡去看眼前人沉迷的模样。
他抬手扇去。
“啪!”
段汀只停了一下,脸微微偏开一点,接着就是更急促的呼吸和缠吻。
他吻不到青年的舌尖。
那唇齿紧闭,是对他的抗拒,更是对他的不公平。
凭什么荣宣就可以。
唇上的□□力道很重,青年蓦然咬他一口,然后去拽段汀的头发,对着自己扇过的那一面脸又是一巴掌。
这一次,段汀脸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他舔了下被咬过的位置,垂眸看着被自己控制的青年,不断紧促轻喘的模样。
苍白的脸慢慢有了血色。
唇也比原来湿红。
糜丽的眼眉皱起,看向他的视线全然的冰冷。
好像这样,就能在玉流光那留下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爱、恨、吻。
玉流光忽然喊:“段汀。”
段汀汹涌的情绪在这个吻后如潮水褪去。
他看着他。
“你是不是对我旧情难忘?”
玉流光轻讥,“这么在意我跟别的男人有没有牵扯,怎么,你想跟我复合?”
段汀发根处传来疼痛。
那只玉白的手,仍然攥着他的头发。
他没有说话。
可怜的自尊心摇摇欲坠。
他此刻应该否认,应该找合适的理由来圆自己这一刻的行为。
但说不出口。
他看着那双清凌凌的狐狸眼,那样高高在上。
当年他一直不明白。
玉流光出身贫寒,挤进他们这个圈子后,是怎么做到总能高高在上看人的。
他一直不明白。
所以他想弄明白。
他用语言去欺负他,想看他流露出敏感、伤神的情绪来。
可从没有一次。
这双眼睛,永远都是这样倨傲冷淡地注视他。
段汀感觉到脸上的巴掌印,逐渐有了疼意。
“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总让我想起我们分手那天。”
玉流光微微歪头,“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别分手,真狼狈啊。段汀,如果你现在跪在我面前求我跟你复合,我说不定会考虑考虑。”
平淡的语气,说着最能羞辱到他的话。
段汀不受控制想到那时的画面。
他蓦然松开钳制住玉流光的手,站直身。
那股一直影响着他理智的馥郁香气,从鼻息间离去,取而代之的是空气里的冰冷,血液寸寸冷下来。
原来说不出口的话,此刻从喉咙里挤出来,“复合?复合看你和其他男人勾三搭四吗?”
“我只是看不惯而已,看不惯你把所有人当狗一样玩弄。”
“那你这条狗滚远点。”
段汀已经气够了。
他死盯着玉流光道:“录音我会发给荣宣。”
“既然你不怕,那就这样,这个威胁再也不复存在。”
玉流光轻垂眼,白皙的手背无可无不可地擦拭着唇瓣。
柔软绯红的唇色,被揉开。
看到他的动作,段汀额头青筋猛然跳动,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摔门而出。
世界终于安静了。
玉流光发了点薄汗。
黏着衣服,并不舒服。
他皱眉,伸出自己扇得有些发红的手。
轻蜷,最终还是放下。
他早晚多扇段汀几次,烦得要死。
忍了一会儿,燥热褪去,玉流光才上床睡觉。
*
段汀没再来。
住了一周院,玉流光也要离开了。
大清晨,入了冬,外面很冷。
太阳刚出头,大雾四起。
祝砚疏是最早来的。
给他办完了出院手续,就带着他往医院外边走。
空气温度很低,艳阳天都遮不住那股寒冷。
玉流光冰冷的手,被对方燥热的掌心抓住。
“流——”
行人川流不息,闵闻蓦然加快脚步往前,只隔了十几米远,他口中的单字音刚到嘴边,倏忽就卡住了。
怔然的视线里,是说要考虑和他复合的流光。
他正靠着祝砚疏一块走。
手还牵着,就像是一对。
“很意外吗?”饱含恶意的声音袭来。
闵闻眼睛一抽,听到声音回头,入目是段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