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脸没有被碎发遮挡,清丽的线条暴露在白日亮光中,很夺目。
颈上竟还有项链。
蔚池开始想是谁送的,季昭弋么?
他给他送这些,他从来不戴。
有时候他怀疑他扔了,可问了他又说挺值钱的,不会扔。
目光继续往下,纤细身形上是一件略单薄的黑色外套。他皮肤白,穿黑色显得很清冷,给人难以接近的错觉。
……不过有时候,确实难接近。
蔚池想去找他。
季昭弋更快一步。
他的目光停在原地,看着青年被季昭弋牵着离开,周围逐渐有些了窃窃私语。
“他们这是在一起了吗?”
“上次问流光同学,他没有否认诶。”
“他不是和蔚池会长在谈恋爱吗?”
“早分啦,你们都没有看论坛吗?”
“那我是不是也有机会……”
从前谈论的主人公有一位是蔚池,现在全部换成了季昭弋。
蔚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人喊他去处理学校的工作,他这才回神,转动灰色眼瞳跟了过去。
……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
舞会地点定在校内演艺大厅,空间非常之大,一顶刺目耀眼的吊灯勾在天花板上,同学们进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去找玉流光。
玉流光刚摆脱季昭弋的纠缠。
他走入人群,随手戴上下发的面具,契合这场面具舞会的主题,转动目光去看四周。
【能看见季昭荀的地标吗?】
系统查了一下:【可以,他就在这里,很近,在室外,推开后门就能找到。】
“咔。”
舞会现场的灯灭了。
【季昭弋呢?】玉流光问。
【在附近,他知道你在这里,可能会来找你。】系统说。
灯灭了,要找自己的舞伴。
季昭弋理所当然会来找他。
鉴于上一次舞会有踩踏事件,这次的光不算太暗。
玉流光转动视线,尽管如此,光线仍然是昏黄的,数张面孔看不清晰。入目是昏黄的人影,他穿梭在其中,往外走去。
【季昭弋在你右手边的位置。】系统以为他要找季昭弋,怕他看不清路,于是提醒,【右手边有个同学在靠近你,你可以后退两步避开,然后去找他。】
玉流光微微眯眼,接着视线里微弱暗黄的光朝角落处走。
他的声音有些淡:【我知道,我不是要找他。】
系统没吭声了。
“吱呀”一声,没关紧的后门轻而易举被推开。
后院就很亮了,玉流光转动眼瞳,正要问系统季昭荀的地标,腰间便传来鲜明的力道。
像是有一只胳膊从后面环住他,他垂眼顺着力道往后退了两步,力道撤去,他被人……不,准确来说,是被鬼堵在了墙角。
他眼前是一片很淡很淡的灰影。
冰凉的呼吸扑面而来,喷洒在他的面颊上。
他微偏头,平静喊:“季昭荀。”
第41章
稀薄的月光照落在演艺厅外的院落里。
花草晕染在朦胧中,隔绝了厅内微弱的古典乐声。
而在一处呈九十度的凹陷的墙内,身形纤瘦的青年被无形的力量桎梏其中,他偏着头,整个人被阴影笼罩,侧脸是有些冷淡的昳丽,长睫低垂下去像是对谁感到厌烦。
一声平静的“季昭荀”落下后。
无形的力道钳制了他的下颌。
他被动掀起狐狸眼,神情清冷漠然,正对着眼前这个根本看不见的“人”。
季昭荀却能清清楚楚看见他。
看见他戴着的狐狸面具。
这张面具通体雪白,边缘处勾勒着一些红色的纹路,只笼罩上半张脸,鼻尖上方的面具略突出一些。
被笼罩在阴影中,青年的上半张脸被面具柔化了清凌感,只有那双冷淡的、像在注视他的漂亮眼睛暴露在外。
季昭荀低垂了眸,头颅压低了一些,看着近在咫尺的唇。
他忽而想,他不怕吗?
不怕鬼,不怕他,不怕被他用枪亲手解决,变成鬼的他。
甚至能认出他。
第一次就认出了他。
他确实没见玉流光怕过什么。
不怕权势,甚至能反过来利用他们这些人,也不怕威胁,他有鱼死网破的底色。
浑似什么都不在乎,游离在外,简直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季昭荀唇边压下去,用指腹钳制青年细嫩的下颌。
只要低头,就能吻到眼前这双讲话刻薄的唇。
季昭荀没有去吻,只是平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低沉的嗓音流连在这处狭窄的空间里。
呼吸喷洒在青年面颊上。
季昭荀看见他偏头去躲,于是紧了指骨,钳制着他的下颌,强迫他看自己。
下颌的肤肉传来轻微地蹂躏痛感。
玉流光不舒服,皱着眉有点想动手了。
可他不明白这是什么原理。
季昭荀能碰到他,他也能感觉到力的作用。
不论是掐在下巴上的指腹,还是喷洒在他面颊上的呼吸,亦或是完全将他按在墙上的高大躯体。
都在证明,于季昭荀这只鬼而言,死不死都不影响他放肆的行为。
可玉流光碰不到他。
只要他主观意愿想推开季昭荀,手就会从这团灰雾中穿透而去,落了个空。
碰不到。
动不了手。
需要将愤怒值降低到九十。
现在是九十五。
九十五。
青年唇边轻扯,在季昭荀的注视下低垂了狐狸眼,安静片刻,对他道:“除了你,谁会在大半夜弄我?”
季昭荀看着他一开一合的唇。
那天在狭窄的出租屋里,青年就是这样被裴述抱在怀里吻,吻得泪水溢在眼尾,喘息不止。
明知道他在,还故意挑衅他。
过分吗?
季昭荀并不认为自己多过分。
他强硬收拢对裴述的杀意,平声叙述:“裴述,这个残废不会么?”
他不相信有人在玉流光面前能忍得住。
尤其这个残废。
得尽了好处,和玉流光相处陪伴好几年,同处一个屋檐下。
他当初想接他到季家住,裴述只是装个可怜,就让原本做好决定的玉流光更改了主意。
私底下,他们的亲密程度肯定不止于此。
季昭荀发现人死后,还是不能和生前事和解。
彼时他只是想到某些画面,肺腑里的血气就止不住上涌,超出常人的嫉妒欲和独占欲迫使他想尽快杀了裴述,杀了季昭弋,杀了所有能碰到玉流光的人。
季昭荀压下唇角,头颅压得很低,俯身逼近他:“为什么不讲话?”
玉流光:“你想听我说什么?”
他抬起了脸,下颌被粗粝的指腹捏出了些红,看不见季昭荀,目光却刺骨一样扎在他身上,“听我比较你跟裴述么?他当然不会在晚上对我放肆,他很乖,很听我的话,而你,一个让人厌恶的东西而已,满意这个答案吗?”
倏然。
一个急湍的吻撞在了青年的唇瓣上。
季昭荀被他激怒了。
原本钳制他下颌的手,转在了他后颈上,冰冷而宽大的掌心紧贴在温热中,稍微一托力,怀中傲慢刻薄的人就完全被他桎梏住,只能被动承受这个吻。
季昭荀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以及青年的狐狸面具。
玉流光只觉得很冰冷。
眼前人的唇是冷的,舌头也是冷的,呼吸也是冷的,就像黑暗草丛里爬行而来的毒蛇,将他浑身圈住。
后颈的冰冷令人激灵。
这不是个能享受的吻。
玉流光手抬到半路,又给落下去了。
他靠着墙,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这是个很诡异的场景,纤细的青年抵着坚硬的墙,整个人落在阴影之中,脸被人抬着,唇瓣半张喘息蹙眉。
香艳而诡异。
可在他眼里,压过来的力道十分重,甚至连对方的体型都能大概分辨是在哪个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