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守眼角痉挛一跳,眼睛条件反射闭上。
他站在原地,头发,脸部,西装,还有黑得发亮的皮鞋都沾上了果汁。
果汁顺着下颌,一滴一滴往地上掉。
转眼间,他就狼狈得丢人。
玉流光放下玻璃杯,清凌凌的狐狸眼不轻不重弯起一些弧度。
他轻声说:“你知道吗,泼你果汁不是我想的,是季昭荀主导的,我只是负责践行他的吩咐而已。”
季明守睁眼,动作缓慢地擦去脸上的果汁。
他笑起来,眼底一团漆黑,兴味地看着冲自己微笑的男生。
他说:“是吗,那季昭荀可真坏。”
玉流光转眼就敛了笑。
他不咸不淡转开视线,挺直的脊背犹如松竹,声色冷淡,“懒得跟你废话,滚吧。”
季明守确实不想再往下说了。
他无法忍受自己这副狼狈的姿态。
季明守沉着脸转身,脚步急促,往人少的地方走。
然而没几步,他就与季昭弋狭路相逢。
看到这张和季昭荀差别无二的脸,季明守脚步倏尔一顿,有一瞬间以为季昭荀可以维持人身——可很快他反应过来,这不是季昭荀,而是季昭荀的胞弟,季昭弋。
不巧,季昭弋把刚刚那一幕尽收眼底。
包括流光是怎么动作利落地泼一身果汁的。
他回味着流光那时清冷锋利的姿态,目光渐渐回收,看着眼前这位叔叔。
季昭弋毫不介意落井下石,脸上露出夸张的笑:“怎么变成这样了叔?这副样子,被爷爷看到了可要挨骂了。”
季明守急着走,没有和他废话的意思。
听见这句明显嘲讽的话,他只是冷冷看过去一眼,便绕开走,季昭弋慢吞吞转身,对着他的背影继续说:“你喜欢流光吗?”
季明守脚步不停。
季昭弋讽刺:“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都不是一个辈的,我们流光才十九岁,你大他十岁呢,老男人。”
“……”
季昭弋看着他加快的脚步,面上露出轻嗤。
大把年纪,也有脸喜欢流光。
他收回视线,朝着季明守的来路走去。周围都是果汁味,良好的场地不再良好,玉流光拿着自己的甜点换了个新的好位置。
季昭弋怕他受什么委屈,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可还是快步上前检查他的脸色,“流光,你跟季明守起什么冲突了?”
他只看到画面,没听到声音。
距离还是有些远了。
玉流光看他:“忙完了?”
随口道:“没什么,他提了句季昭荀。”
季昭荀看完全程,听见自己的名字微转黑瞳,飘到他身后站着。
“没忙完,我直接走了。”季昭弋坐下去,他确实不如季昭荀有耐心,面对这些爱“指教”的长辈,他忍耐着脾性才控制住了嘲讽的心。
季昭弋嗅到了甜腻的甜点味。
他贴着流光坐,感觉流光兜里放着什么,有些硬,没太在意,以为是钥匙之类的东西。
注意力只在流光身上的甜味上。
“流光,以前以为你不爱吃甜点。”季昭弋说,“没怎么见你吃过。”
甜腻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他扫了眼四周,确定人都在宴客厅,便凑得更近,想去嗅这甜腻气息下的清淡白玉兰花味。
或者说,体香。
玉流光垂眸瞥他一眼,用叉子叉起自己吃剩的一块软糕塞他嘴里,季昭弋措不及防,下意识张嘴,尝到了自己并不太喜欢的甜腻味。
但这块好像只剩一?那就是流光吃剩的。
他觉得这点甜也不是不能忍受了。
季昭弋慢慢吃完,喉结一滚,就将软糕咽了下去。
他碰了一下他的手,见人没有躲开,便直接牵住。
这一切都被沙发后的季昭荀看在眼里。
他有了预感。
从那次看见蔚池在房间那样对流光开始,他就有预感,以后自己会看见很多次这种画面。
季昭荀动了下干涩的黑瞳,看见他们吻在一起。
季昭弋舔了舔他的唇。
“流光。”他狭长的眉眼低垂了一下,用气音说,“甜的。”
玉流光不喜欢吃那软糕。
所以就把剩的给季昭弋了。
他不太想接吻,这个软糕味的吻,就避了一下,结果季昭弋大着胆子掐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脸给正回来,逼近去吻他的唇。
甜的。
季昭弋将手贴在流光颈后。
掌心下是柔软的发丝,他看他一眼,便加重了这个吻,甜腻的呼吸萦绕在两人唇齿中,没有生日礼物也没所谓了,这个吻也能当做生日礼物。
他贪心不足地想着,含吮着舌尖上的柔软唇珠,反复舔/弄,带来的痒意令青年忍不住蹙眉,张嘴就咬住了季昭弋的唇。
季昭弋松开他的唇珠,吻吻他的唇心,便忍不住往里探。
———
蔚池被长辈们团团围绕。
起初他还有耐心去应付,后来时间长了,他面上逐渐流露一丝和优雅姿态不符的厌烦。
长辈们看出来了,却也当看不出来,到他们这个年纪,有兴趣的事之一可不就是去烦小辈?
蔚池到底是出声打断:“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
说完也没管他们什么表情,直接转身就走。
蔚池找了几分钟,才在一个略显清冷的角落看到想找的人。
他瞬间停下脚步,灰色眼瞳倒映着青年被人抚着后颈亲吻的模样。
只能看得见半张脸,剩下的几乎都被季昭弋的背影遮着,蔚池一动不动看着,那双含着水色的狐狸眼轻飘,似乎是注意到他,不轻不重递来一个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眼神。
蔚池看得懂,是要他站在这里,不要过去。
蔚池转身没再看这幕。
他摸了摸兜里,有长辈们递过来的几根烟,用他们的话说,那就是“你也成年了,抽几根烟怎么了?有时候社交这东西有大用”蔚池没听,流光不喜欢烟味。
蔚池隔着衣服,去摸这几根烟凸起的弧度。
片刻,他摸出其中一根,看了两眼,最终还是放了回去。
接吻的声音不算大。
可这轻微的水声,对蔚池来说却格外清晰,他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在流光房间用手指时,也有类似的声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
蔚池转身看了眼,他们已经不接吻了,可季昭弋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蔚池干脆坐在附近的沙发上。
偶尔抬起眼睛去看。
———
中午吃过饭后,生日宴就没什么事了,长辈走了一些,同辈留下的不少。
季昭弋见流光有些犯困,就带他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再次见面是在晚上。
晚饭后,确定没有生日礼物的季昭弋已经前所未有放平心态,两人走在小路上,季昭弋打算亲自送他回家。
他想了会儿,虽然已经和生日礼物和解,可仅限这次,下次如果可以,他也想要个手机壳。
季昭弋停了一下脚步,月色之中,他说:“流光,庄纵那次生日,他有主动问你要生日礼物吗?”
玉流光跟着停下脚步。
他安静一会儿,似乎在回想当时的画面,片刻道:“没有。”
没有。
说好了放平心态,可听见这句话季昭弋还是下压了唇角,略有些烦躁,心脏上盘桓着数不清的蚂蚁似的。
他冷静平声说:“你主动送的他手机壳?”
玉流光:“顺手买的,两块钱而已,你怎么知道?”
他声音不咸不淡。
其实不是顺手买的。
那时候的任务是涨愤怒值,所以他给庄纵买礼物,背后根本目的还是勾三搭四,凑蔚池的愤怒值。
如果蔚池没有那种怪癖,大概能涨两位数。
可没有如果,蔚池很小气,他记得蔚池就给涨了 2.5。
“他那段时间总发朋友圈,一打开就是手机壳照片。”季昭弋哪知道背后这些,控制语气道,“没事,流光,下次我想要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