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要看看,没了折冲营,谢夷还如何在东宫立足!
谢平岳满怀信心地上前奏禀。
太子一方如他所料,替谢夷据理力争。
可他万万没想到,向来与太子不对盘的齐王,在这件事上竟也一言不发。
……
清平院内,林知霁乐不可支:“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一想到,朝堂上谢平岳满心期待地看着齐王,结果齐王根本不搭理他,就忍不住笑。
谢夷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棋盘上,说话便有些漫不经心:“齐王这事的确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也正因如此,他更不可能将折冲营交给我。他是朔方军主帅,便是储君,也不可能强压着他交出兵权。”
林知霁愣住了:“那怎么办?”
谢夷却没有回答,而是示意他:“到你了。”
林知霁只能暂时将疑惑按捺下来,看向面前黑白相间的棋盘。
自从五子棋一直输给谢夷后,他痛定思痛,特意找人定做了国际象棋,国际象棋可是出了名的规则复杂,他打算借此狠狠杀一杀谢夷的威风。
等到他下完棋,谢夷看着那枚棋子的位置,唇角笑意加深:“下棋是一件很公平的事,因为对弈双方的规则、筹码都是一样的,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总有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存在——”
……
朝堂之上。
谢平岳自从发现了齐王没有出声反对后,心中便有些不妙的预感。
他想起谢夷有恃无恐的样子,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谢夷不会是私底下还与齐王有所联络吧,或者说他是私下与齐王达成了什么协议,换取齐王不反对。
谢平岳又惊又怒。
他疯了吗?!
他难道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只要露出丁点破绽,他迎来的就是太子与齐王两方的怒火,一不小心就是死无全尸!
谢平岳知道谢夷胆子大,可没想到他如此胆大包天,丧心病狂!
他此刻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今日,他当初便是拼着得罪太子,也不该闹那一出,亲手把这胆大包天的孽畜给放出来。
事已至此,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真让这小子得到兵权,还不知道他会做出多么离谱的事情,搞不好日后连将军府都要给他陪葬!
谢平岳也的确顶住了太子那方的压力。
直到御座上的皇帝轻飘飘地开口道:“一座折冲营而已,交给年轻人去锻炼一下也好。”
一锤定音。
不仅将折冲营划给了谢夷,更是连谢平岳的朔方军都被分出去了一部分。
满朝哗然。
……
林知霁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皇帝会为你说话,你总不会……”
谢夷有些玩味地说道:“对于那位来说,我们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在这棋盘上的所有人,都只盯着其他的棋子,却未想过,真正掌控他们命运的,是棋盘之外的那只手。”
“每一颗棋子的作用都不同,用以制衡、分化、掌控朝廷。而一个有野心的庶子,正适合用来分化朔方军。”
谢夷吃掉了林知霁的棋子,抬眼轻笑道,“我只是恰到好处地,成为了这颗棋子。”
恰到好处四个字,囊括了他这一路以来所有的谋划和算计。
林知霁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原书中描写谢夷,都只说他冷酷暴虐、残忍嗜杀。
可他如何从一个无依无靠的、被他人视为不祥的庶子,一步步走到执掌天下的大反派,却是从未提起过。
可林知霁全程跟在他身边,亲眼看到他如何硬生生地把死局走了出来。
他好像不再能像之前那样,仅把他当成是一个书中的反派,一个任务对象看待了。
“将死。”谢夷轻叩棋盘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
林知霁回过神,这才发现谢夷的“后”竟从斜刺里杀出,卡死了他的“王”最后一条退路。
林知霁:!!!
等等!
他怎么又赢了?!
林知霁瞬间忘记了之前的万千感慨,不可置信地一拍桌子:“再来一盘!!”
-
圣旨下发,敕令谢夷领征西将军职,率折冲营赴青州剿灭匪患,即刻出发。
接旨后,清平院内瞬间忙碌起来。
林知霁虽然拥有身体的时间不长,但东西却不少。
他只打算带一些必需品过去,剩下的便留在清平院内。
只是他先前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一股脑丢进了箱子里,如今找起来,也只能一个个地打开箱子翻找。
这时,他在角落里翻出了一个描金嵌宝的檀木箱子。
他一时没想起这里头放的什么,随手打开。
看清里面内容的瞬间,记忆复苏,他“啪”地又给盖上了。
齐王送的这些破玩意儿,他怎么就忘记处理掉了?!
林知霁郁闷得不行。
这要是平常就算了,可这回是青黎留守上京城。
青黎向来妥帖,所有东西都会登记造册,还会时不时检查。
林知霁都无法想象,被她看到这一箱子时的表情。
可是,这扔也不好扔。
林知霁简直就像是捧着个烫手山芋一般。
谢夷就是这时候走进来的,目光落在那只箱子上顿了顿,随即问道:“可是有什么难事?”
林知霁轻咳一声,装作淡然的样子对谢夷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这箱子收起来,不叫青黎发现?”
谢夷挑了挑眉:“有。”
林知霁立刻就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了谢夷:“那就交给你了!”
他也不管谢夷给藏什么地方,反正只要别让他社死就行了。
几天后,折冲营整军完毕,谢夷便领兵踏上了去青州的路。
上路之后,林知霁一开始还觉得有新奇感,可很快就被颠簸的马车给晃吐了。
只是为了不拖慢行军进度,他也只能咬牙忍着。
看着其他人骑着马经过,他简直羡慕得不行。
此次去青州,青黎、沈献和藏锋都留在上京城,只有松绿和霜刃会跟着。
林知霁跟松绿有一条手臂的交情,关系要亲近许多。
于是在中途休息的时候,他偷偷找到松绿:“……你之后要是有空,能不能教我骑马?”
松绿眨了眨眼:“我是没问题,但林公子,你为什么不找主上教你啊?”
他话音刚落,谢夷便拿着一壶热水走了过来。
他身上穿着轻甲,佩剑与甲片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这还是林知霁第一次见谢夷着甲的样子。
轻甲包裹下的身躯修长挺拔,肌肉线条在行动时若隐若现,有种不羁的英气,仿佛终于出鞘的利剑。
他将热水递给林知霁,又拿出一小包果脯:“这是在附近农户家买到,你先将就些,晚上扎营就好了。”
林知霁接过热水,喝在嘴里有股淡淡的怪味,不过咽下去之后,原本翻腾的胃舒服了许多,他又吃了一粒果脯,酸涩的味道瞬间压住了要吐的冲动。
让他有种再次活过来的感觉。
松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谢夷支着腿坐在他身边:“想学骑马?”
林知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家都会骑马,就我一个坐马车的,有点尴尬……”
“好。”谢夷一口答应他,“之后我教你。”
林知霁愣了一下:“这……这就不必了吧。你是主将,日理万机的,哪有时间啊,找松绿教我一下就好了。”
谢夷唇角的笑容淡了些。
不远处,松绿打了个寒颤。
奇怪,他不是都听青黎的交代,只要主上和林公子一起,就主动走开了吗?
短暂休息后,队伍又继续出发。
一直到了快日落时才停下来选址扎营。
松绿看似鲁直,却意外细心,主动跟林知霁说道:“林公子,我来替你扎营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