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牧之此时也从松绿他们的话中意识到,他们身份不一般。
他正准备和谢夷说什么。
却忽然听见谢夷和林知霁的房间里传来惨叫声。
柳牧之看到,先前杀人不眨眼,冷酷淡漠的男人瞬间变了神色。
在意识到林知霁可能遇到危险后,谢夷的心脏骤紧。
他眼底泛红,往日的冷静自持完全消失,失控般地冲到了房门口,一脚踹开房门。
柳牧之等人也慌忙跟了上来。
然后一群人就看到房间的地上一片狼藉,什么石块、砖头洒落一地。
林知霁手持大棒,正追着一个浑身金针跟个刺猬一样的男人打,男人一边惨叫一边翻滚,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柳牧之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他忽然觉得,谢夷也不算很凶残。
林知霁打得气喘吁吁,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开了。
直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他条件反射般要拿大棒揍过去,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是我。”
林知霁怔了怔。
谢夷将他按到胸口,手臂环住他,轻柔地抚着他的脊背。
熟悉的气息和动作让林知霁狂跳的心脏瞬间平复下来,任由谢夷拿走他手里的大棒。
谢夷握着他颤抖的手,低声安抚:“没事了,你放心,他没有死。”
林知霁伏在他的胸口,急促的呼吸透过衣料打在他的胸口。
谢夷忍住杀意,沉声道:“松绿,把人带去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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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房自然是住不了了。
洛之棠带人去善后,谢夷则抱着林知霁去了另一间房。
他拥着林知霁,小心地喂他喝热茶。
热热的茶水下肚,林知霁总算是慢慢恢复过来,冰冷的手脚也有了温度。
先前揍人的时候有肾上腺素撑着,现在激素退去,他顿时觉得有些疲惫,可是他却根本睡不着。
说到底,自己动手,和绑定谢夷看到的还是不一样。
虽说谢夷将他的脸按在胸口,没有让他看到那人的惨状。
可他的惨叫声,鼻间的血腥味,还有棒子落在人体上的感觉,都没法让他忘记。
甚至因为黑暗,反而让他有了更多想象。
现在虽然是换了间房间,但客栈房间的布置大同小异,总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还在那间房一般。
林知霁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我想出去走走。”
谢夷:“好。”
洛之棠效率极高,就这么一会功夫,走廊上已经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
谢夷怕林知霁被刺激,没有带他走楼梯,而是抱着他从窗户跳了下去。
客栈后院很是安静,只有马棚里传来马儿时不时嚼草的声音。
夜风拂过,带着春日草木繁盛的味道。
林知霁紧绷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说到底,他心底还是个遵纪守法的现代人。
从小到大他都很守规矩,从来没有跟人打过架,更别说是这样把人往死里打的情形了。
谢夷见他不说话,脸颊苍白,连往日里总是带着笑的眸子也垂了下来,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握住林知霁的手腕,强势地扶着他的脸看向自己,在林知霁惊讶的目光中,说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十二岁。”
林知霁怔住。
“他比我强壮、高大,手里还有武器,我唯一的胜算,便是他对我掉以轻心,我若不拼尽全力,不留余地,死的那个人就是我……人想要活着,天经地义,你没做错什么。”
谢夷眼睫微垂,语气平缓,往日里强大到仿佛无所不能的人,此刻竟显出几分脆弱。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寥寥几句全是触目惊心。
林知霁的心脏像是被重物压住,一种从未有过的钝痛蔓延开来。
他下意识捂住胸口,想要说什么。
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谢公子、林兄弟,我是打扰你们了吗?”
两人转过头,就看到柳牧之尴尬地挠挠头:“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你们也没睡哈?”
谢夷目光冷然。
倒是林知霁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开一步,才轻咳一声说道:“是啊,我们也睡不着。”
这点柳牧之倒是能理解。
他可是亲眼看到林知霁敲大棒的英姿,这场景刺激得,睡不着也情有可原。
柳牧之心里有事,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俩的姿势。
他神情有些不自然:“其实,我是来跟你们坦白的。”
林知霁疑惑:“坦白什么?”
柳牧之犹豫了一下,才好似下定决心说道:“我其实并不姓张,我的真名叫做柳牧之。”
林知霁怔住。
他没想到柳牧之会主动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
而柳牧之开了这个头之后,后面的话也顺畅多了:“我本是江城人,一年前,我爹娘,还有我们府中上上下下三十一口人都被人杀害,只有我当时在外面,侥幸逃得一命,但之后我就一直被人追杀……”
林知霁和谢夷对视一眼。
他们都没想到,柳牧之竟然把自己的身世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们。
林知霁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任务列表,发现主线任务五已经完成了,此刻任务进度已经来到45%。
此时的剧情已经和书中所说截然不同了。
可任务系统并没有任何提示,依然显示任务已经完成。
这意味着他之前的那个想法是可行的!
柳牧之叹了口气,有些愧疚地说道:“今天那些黑衣人都是来追杀我的,是我连累了你们,对不起,一会天亮了,我就离开……”
林知霁刚刚才确认想法可行,哪能让他离开。
他正准备说什么留住他,却听见谢夷道:“如果是担心连累我们,大可不必离开。”
他与柳牧之都疑惑地看向谢夷。
谢夷听完松绿他们刚刚审出的内容,淡淡道:“那是两拨杀手,还有一拨,是来杀我的。”
第61章
谢夷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最开始拿着弩箭的黑衣人,的确是冲着柳牧之来的。
但是那后面出现的杀手却根本没管柳牧之,反倒对他痛下杀手。
他交代下去,松绿几人分头审问和查探尸体,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洛之棠指着桌上的托盘对谢夷道:“主上请看,这两拨人的衣料、武器都有很大差别,而且,前者牙齿□□,是死士无疑。后者,据交代是江湖人士,他们彼此之间并不认识,是被一个中间人召集起来的……”
他顿了顿,觑了眼谢夷的表情,才继续道,“他们说,他们已经在清溪城等了半个月了,就是为了您而来,只是被先前那帮死士打破了计划,这才仓促行动。”
“不过他们也不知道雇主是谁,甚至连那位中间人也只见过几面,您看,还要继续审吗?”
谢夷的目光落在托盘上的暗器。
每一枚暗器上都淬了毒,可见要杀他之心有多强烈。
他冷笑一声:“你如何看?”
洛之棠犹豫一下,才道:“属下觉得,这幕后之人应当是这江南官场的人。”
谢夷神情不变:“继续说。”
洛之棠便知道自己说对了:“前两任巡抚都是到了任上,与他们利益冲突才会被杀,即便如此,也是抓住了他们的把柄,迫使他们‘病亡’,好歹明面上过得去,如今却根本等不及您上任,便直接派了刺客截杀,想来是了解您,知道您不会妥协。”
“只是他们就不怕做得太过分,惹恼朝廷吗?”
这也是洛之棠想不明白的地方。
朝廷再是自顾不暇,再是想让主上与江南这边两败俱伤,也不可能对于这样的挑衅熟视无睹,否则便是亲手将自己的脸面扒下来。
朝廷没了威信,政令便成了废纸,简直就是自取灭亡啊。
谢夷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道:“若是朝廷根本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