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恣明后悔了,不是此刻,而是从与于怆相遇的那一刻,他就在后悔!
他不该在中央公园画画,不该在那天雨夜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去搭话,也不该对他笑。
那天阴沉的雨夜中因为对方看过来的眼神而感到心脏跳动的时候,他就该明白,那不是心动,而是害怕!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余恣明开始不停地后退,他瞳孔震动地看着对方,苍白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恐惧。
于怆推开那扇象征防备的门,像一个入侵者那样缓缓地走进来。
踏!踏!踏!
余恣明四肢瘫软,浑身都在颤抖。
这一刻,他对于怆的恐惧与排斥几乎到达了顶峰!
在于怆顶着头顶昏暗的灯向他伸出手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难以喘息的重压,他尖叫着拿起桌上的东西砸了过去。
陶瓷碎裂的巨响在无人苏醒的黑夜惊得人心脏一缩。
于怆直挺挺地站着,缓缓地抬起手,摸着自己湿润的额头。
而余恣明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下瘫软在地上。
燃尽的烟灰随着那声巨响唰的一下落下,细白的指尖碾灭还冒着火星子的烟头,陆一满抬起下巴,看向楼上那间亮着灯的房。
第6章
谁也没想到,于怆晕血。
陆一满出现在那间逼仄的房里的时候,余恣明难掩脸上的震惊,可很快就满是惊喜。
他几乎是立马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拖着瘫软的双腿跑过去,想扑进他的怀里寻求安慰。
可陆一满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倒在地上的于怆,看到他额前的血,他垂下眼睑,单手将他扛上了肩。
搭上那截紧致有力的腰,他收紧了手臂。
扑过去的余恣明停住了脚步,怔愣地看着他。
“你要一起去医院吗。”
他高挑瘦削的身体扛着倒挂的于怆,还没忘记回身问他,轻柔的声音很是能抚慰人心。
余恣明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或许是脑子还不怎么清醒,便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一起走吧。”他弯起眉眼笑了笑,又温和地说:“别怕。”
余恣明一下就酸了鼻头,他低头掩饰住自己通红的眼眶,胡乱点了下头。
……
于怆伤的不重,轻微的脑震荡,可余恣明还是坐立难安,脸上难掩愧疚和为难。
他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陆一满安静地看着他。
“一满哥。”察觉到他的目光,余恣明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他轻柔地笑了笑。
“没什么。”
对方低下头,偷偷地擦了擦眼睛。
他脱下外套盖在他肩上,对方出来的急,身上还是轻薄的睡衣,被暖意覆盖后,对方抬头看向了他,那双被湿意浸润的眼睛宛若一汪融化的水。
“一满哥……”余恣明张开嘴,轻轻地呢喃,不禁抬起下巴靠向了他。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轻轻出声,拉起衣服包裹好他的身体,指尖适时地抽离。
对方愣了一下,可看到他那双温和但清明的眼睛后,又猛地回过神,一时间羞愤难当地低下头,将红透的脸藏在了衣领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偷偷地用余光看向他,却见他目视前方,好看的侧脸轮廓斯文俊逸,那双桃花眼却淡的没有什么情绪。
余恣明瞬间一怔,被暖意覆盖的内心透了一丝凉风进去。
忽然,他瞳孔微震,看着走廊尽头的人影,僵住了身体。
陆一满也被那一串黢黑的人影吸引了目光。
几个穿着黑西装高大健硕的保镖占满了走廊,乌压压的气势连护士都不禁停下了脚步,面带惊异的为他们让开了路。
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却贵气十足的男人,但更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张漂亮的极具攻击性的脸。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于舛……”
靠在他身边的余恣明呐呐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是的,那是于怆的双胞胎弟弟,于舛。
“陆先生。”明艳照人的年轻男人笑着向他点了下头,却矜贵的不愿伸出手。
而对方从走来的这一段路,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旁边的余恣明。
“于总。”
他直视着面前这张艳丽十足的脸,站起来之后高了对方半个头。
如果不是他看过书里关于对方的描写,其实任谁都不会相信对方居然和于怆是双胞胎。
因为对方和于怆长得一点都不像,不同于于怆的阴郁冷峻,身为一个男人,他过于漂亮了。
无论是白净的皮肤还是那张饱满又红润的嘴唇,都有些过于明艳。
他唯一和于怆像的大概就是那双丹凤眼。
不过和于怆的阴冷沉郁不同,对方的眼睛为他的漂亮增添了几分夺目的光辉,可看的深了,便发现里面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即便脸上带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于舛也算得上个人物了,作为于家现在的继承人,对方可不是什么凭外表就能下定论的二世祖。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直视着他,比于怆眸色要浅的褐色瞳孔幽深的像望不到底的沼泽地。
可脸上却在对他笑,“陆先生,我哥哥没有给你带来麻烦吧。”
一语双关又悠长的语调倒是很符合一个贵公子高高在上又临危不乱的特质。
“没有。”他礼貌地笑了笑。
像这样的人,自然是不用别人来言明情况的,早就一手查了个彻底。
更何况,对方是个非常极端的兄控。
极端到什么程度,因为于怆的一些特殊情况,于舛哪怕在于家腹背受敌,里外承受着可怕的压力,他也以一己之力将于怆带了出来。
而当于家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大部分的股权给了于怆。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任何一个位高权重的人都是身边敌人越多,信任的人越少,哪怕是至亲,也要恨不得将所有的权势都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他却不惜如割肉一般分散自己的权力,也要让于怆站在至高的领地。
事实证明,他护得住于怆,于怆也站的稳那个位置,不是什么一戳就破的纸,而是牢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直到现在,于舛仍是单独和于怆住在外面,余恣明几次三番的被于怆关起来,又三番两次的跑出去,很难说这里面有没有于舛的手笔。
书里直白地写过,他一点都看不上平平无奇的余恣明,觉得对方给不了于怆想要的东西。
于舛不再和他多谈,很快就从他身上收回目光,似乎刚刚那短短的三言两语也不过是因为他比余恣明要值得高看一眼而已。
他不由得挑了下眉,弯起眼笑了笑。
“守好,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
“是!”
于舛高贵的没有分给他们任何一个多余的眼神,径直走进了病房,高大健硕的保镖立即守在病房两侧,巍峨的像两堵墙。
余恣明有些怕于舛,但和面对于怆的怕又有些不一样,目光明显复杂许多。
陆一满没有为别人守门的兴趣,既然于舛来了,他就准备离开了,可看一眼单薄的余恣明,他又停下脚步,缓下声音问,“恣明,你要在这里等吗。”
余恣明纠结地看向面前被守的密不透风的门,抿了抿略白的唇,低声道,“不用了。”
“那好,我送你一起出去吧。”
他温柔的像个谦谦君子。
这给了余恣明极大的勇气,他捏紧肩上的衣服,暖意重新填满他的身体,他看着面前耐心注视他的双眼,鼓足勇气说:“一满哥,你……你能不能暂时收留我。”
说到后面声音变小,脸悄然红了。
朋友的那间旧房子他不打算回去了,之前在那里发生的一切让他产生了阴影,他现在急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陪伴在他身边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