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按照昨晚王瑛嘱咐的说辞道:“那便有劳二叔了,眼下家里能动的银钱不多,我那些嫁妆一时也不好转手,花费二叔先帮忙垫上,等丧事结束后……再自行安排吧。”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把整个家都交给他处置了,陈表高兴的差点笑出声。
连忙咳了两声掩盖住脸上的笑意,“嫂子放心,我肯定把大侄的后事办的风风光光!三妹和四弟那边送信了吗?”
“还没呢,这么突然哪来得及……”
陈家的三姑奶奶嫁到县城去了,离着镇子上有两三天的路程,轻易不回来一趟,四叔在莱州任官离着更远。
“要我说只给三妹送信吧,四弟公务繁忙就别折腾他来回奔波了。”
“二叔看着办吧。”李氏实在坐不住了,扶着额头站起身去卧房休息。
陈表神清气爽的带着两个儿子朝后院灵堂走去。
此时后院里,陈青岩正躺在棺材里看书,王瑛怕在里面不舒服,铺了干草和厚厚的褥子,躺一天也不累。
青芸和青松则披麻戴孝的坐在蒲团上烧纸钱,这俩孩子前几年给父亲烧过都烧出经验了,怎么烧不冒烟烧的快,还不往外飞灰。
“姐,你说咱们现在烧这么多纸钱也没人收着,能不能先存在地府等以后死了再取出来?”
陈青芸翻了个白眼,“你当地府是钱庄呢?不如……把这些纸钱烧给爹,让他拿去花也成。”
陈青岩皱眉,“你俩别胡说八道了,好好干活。”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陈表装出来的哭声,“哎呦我的大侄子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陈青岩赶紧把书压在屁股下面,整理好衣服闭上眼睛装死。
陈伯见到三人紧张的上前拦住,“你们怎么来了?不,不许进去打扰大少爷。”
陈青峰道:“啧,老不死的你还当现在陈家是大伯做主呢?也不看看什么情况,等发送完陈青岩就等着卷铺盖滚蛋吧!”
“你!”陈伯气的脸色涨红。
陈青芸和陈青松也起身怒视着他。
陈表拍拍大儿子的肩膀,脸上挂着虚伪的表情:“我知道青岩去世你们心里难受,我何尝不难受呢,但日子总的过下去不是,大哥已经不在了,嫂子一个人独木难支,你们俩偏偏还未成人,以后只能二叔多费心操劳了。”
说罢推开陈伯径直走了进去,陈青松扑过去想要撵人被青芸拉住,姐弟俩抱在一起气的浑身发抖。
三人进了灵堂也没敢上前去看死人,毕竟毒是他们给的心虚没底气。
陈表点了一炷香递给小儿子,“去给你堂哥上柱香,告诉他家里的事不用担心,他娘亲和弟妹以后我们帮忙照看。”
陈青岭笑嘻嘻的接过香插在香炉上,“堂哥一路走好啊。”
躺在棺材里的陈青岩握紧拳头,幸好这一切都是假的,幸好有阿瑛在,不然以后的日子不知道多艰难。
陈表搬了把椅子坐下,“去叫你们当家的哥儿过来商量丧事怎么办。”
陈伯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不多时王瑛走进来,只见他神色哀伤,面容憔悴(熬夜熬的)不复以前嚣张跋扈。
“丧事你打算怎么办?”
“娘信佛,想叫几个和尚诵经七日,让他走的安心一些。”
陈表盘算着光诵超度经应当花不了多少钱,“行,待会儿我叫人去找,别的呢?”
“别的我也不懂,过去没操办过丧事,还是二叔做主吧。”
这话正中陈表下怀,他既然要谋大房家产自然得把面子做足,不然在三妹和四弟那边不好交代。
“此事交给我来办,先把库房钥匙给我。”
王瑛犹犹豫豫的从腰间解开钥匙,“娘前阵子日日去山上礼佛,捐了好些香火钱,如今家里的银钱不多了。”
陈表不以为意,带着两个儿子直奔库房。
结果一打开门傻眼了,库房里空空荡荡只有几匹不值钱的粗布,还有半箱卖不出去的墨条。
“爹,这,这怎么办?”
“定是那个贼夫郎把东西都藏起来了,别着急咱们去凑钱把丧事办完,过几日有他好看的!”
*
古代办丧事同现代不同,既繁琐又耗时,光是选坟地就花了三天时间。
因为陈青岩不算正常死亡,属于横死,陈表怕以后缠上自己,特地花钱请了个阴宅先生找了一处镇压魂魄的风水坟地。
念经的和尚也请来的,好巧不巧就是李氏常去捐香火的那个寺庙里的僧人,一天一贯钱七天刚好七贯。
这些钱王瑛拿不出,陈表硬着头皮去借了一笔带腿的利钱,等事成之后再还回去。一家人忙前忙后,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多热心肠呢。
八月初九,三姑太太陈容从县城回来了,自从大哥去世后她已经三年没回过家了,没想到再次回来竟还是奔丧。
马车停在陈家大门口,看着门上随风摇摆的白幡陈容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路哭着进了院子。
“青岩啊,我可怜的大侄子欸~”
李氏听见声音,连忙从屋里迎了出来,“三妹你回来了。”
陈容哭的说不出话来,拉着李氏的胳膊眼泪决堤般往下掉,哭的李氏心都虚了,“可不敢这么哭,这么大老远来仔细别伤了身子。”
“怎么这么突然?去年青岩去县里考试不还好好的嘛,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就没了……”
李氏掐着帕子擦眼泪道:“那次落第后回家就大病了一场,叫了许多郎中来看都不管用,身子便落下了毛病。”
“大嫂糊涂啊,怎么不把孩子送县里,我这个当姑姑的就算卖锅卖碗也得把他治好啊!”
“孩子不愿去……”这话李氏倒没说谎,当初陈青岩病的时候,李氏也想过把他送去县里医治,奈何他一听要去县城就绝食寻死,最后只能歇了心思。
“孩子呢?让我再看他一眼……”
李氏领着她直接去了后院的灵堂,这三姑太太也是实在人,进去趴在陈青岩的身上就开始哭。
偏巧压在陈青岩的痒痒肉上,痒得他实在受不住了,便伸手推了推。
这下可不得了,吓得陈容嗷一嗓子晕了过去。
王瑛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扶住,“姑太太悲伤过度哭晕了,快把人送屋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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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这,这可怎么办?”李氏在旁边急坏了,万一小姑子醒过来将这件事告诉陈表,他们的计划可就白折腾了。
王瑛瞪了眼旁边偷笑的两个孩子,转身安抚李氏道:“娘,你去守着姑太太身边,要是她醒了问起来,咬死了说是她看错了。”
“哎!”李氏连忙点头应下。
“她要是还想再过来查验,务必拦住她,就说孩子走的不安生,吐了好多血,你把怀疑有人下毒的事说出来。”
“嫂子我们俩呢?”青芸拉着弟弟一脸激动。
“你俩给我安安生生的烧纸,哭的认真点。”
“哎,好嘞!”两个孩子跑到灵堂前面继续烧纸钱,刚巧陈表从外头进来,“我听说老三回来了?”
李氏磕磕巴巴道:“回,回来了,刚才看见青岩太激动哭晕过去了,安置在西厢房里休息呢。”
陈表撇了撇嘴转身走了,他跟妹妹没什么感情,前几年大哥去世回来,本打算跟她借点银子,没想到一分没借到反而让她数落一通。自以为嫁到县里尾巴就翘上天了,只生了两个哥儿,没有婆家撑腰看她以后日子怎么过!
老的前脚刚走,小的就来了。
陈青峰这几天来的可勤快,白日里有空就过来转转,弄得陈青岩都不敢轻易去上茅厕。
“王瑛,你在这啊,找了你好半天。”
“堂哥找我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