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怎么说?”
“说伤的不重,但要静养,你说好端端的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就伤了头?”李氏掏出帕子又开始抹眼泪。
陈容也红了眼圈,“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打人照着头打,这要是打坏了怎么办!”
王瑛看着床上的人脸色苍白,衣襟上还有干涸的血渍,不禁怒火中烧,自己好不容易才把人养好,一转眼就又给他伤成这个样子!
转身出去找到陈青松追问:“你大哥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你从头给我讲一遍。”
陈青松吸着鼻涕道:“今日我同窗邀请我去参加辨经会,我就叫着大哥一起去了,顺便想介绍他认识一下从县学回来的张秀才。”
事情还得从前几日说起,陈青松的同窗给他送了帖子,邀请他去家里参加辨经会。
所谓辨经会就是几个孩子凑到一起讨论五经的内容,交流自己的读书感悟,是个日常的社交活动。
他这些同窗们年纪都不大,最大的十六七岁,最小的还有比陈青松小一岁的呢。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还邀请了从县学回来的张秀才参加。
去的路上陈青松就一个劲儿夸赞这张秀才如何如何厉害,学识如何如何渊博,陈青岩跟在旁边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朋友家时其他人已经到了,见到兄弟二人纷纷起身打招呼。
坐在最上首的赫然就是张时邱,他见到陈青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青岩。”
“大哥你认识张秀才?”
陈青岩冷笑一声,“何止是认识。”
张时邱面色不变道:“青岩兄可能是对我有点误会,私事咱们私底下再说,先坐下辨经。”
陈青松不知两人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拉了拉哥哥的袖子让他坐下。
今日要辨的是五经中的《书》也叫《尚书》。
有人道:“不知要辨尚书的哪一篇?”
陈青岩突然开口,“不如就辨‘静言庸违,象恭滔天’吧。”
这句话出自《尚书尧典》,意思是形容一个人语言巧善但行动乖违,口是行非,多用来形容大奸大恶之人。
指向意思太明显了,张时邱瞬间变了脸色,“我看还是辨‘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才对。”
“竖子尔敢说出这话!”
陈青岩腾的站起来,指着张时邱怒骂,“当初我怜你贫苦,让你住在我租的房子里温书备考,用着我的笔墨纸砚,当你是至交好友,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大,大哥……”陈青松都吓傻了,哥哥不是说不认识张秀才吗,怎么看着两人好像结识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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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先提前说一下。
陈青岩今年十七岁,过了年才十八,所以他思想和行为都不成熟。
在这段感情中王瑛才是主导者和上位者,虽然他是0……
第40章
陈青岩大骂他的是无耻小人,偷自己的墨条出去典当,自己原谅了他,没想到竟在自己笔中藏抄子,害得他不能再参加科举。
张时邱也不是善类,讽刺他才学不行,自己作弊怪在别人头上。
陈青岩怒道:“你敢对天发誓,那笔里的抄子不是你放的?说谎一辈子考不中举人!”
他当然不敢发誓,皮笑肉不笑道:“你现在说这些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找回点颜面,陈青岩,抄子是从你考篮里搜出来的,是不是你藏的我不知晓,但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参加科举了。”
这话彻底将陈青岩惹怒,冲过去给了对方一拳。
旁边人见状赶紧将两人拉开,结果张时邱趁机朝他头上丢了个茶杯,厚瓷的杯子分量不轻,直接将陈青岩额头砸了个口子,登时头破血流。
王瑛了解了前因后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怪不得这几日他一直心事重重的,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都没跟自己说。
心里又气又心疼,“你先回去吧,这几日别往外跑了,也别在你哥面前提那个姓张的秀才。”
“哦……”
回到屋里,陈青岩还闭目躺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理人。
“娘,三姑你们也回去吧,我在这照顾他就行。”
“唉……”李氏叹了口气站起身,她打算这几日再去山上拜拜菩萨,儿子莫不是犯了太岁,一直流年不利。
等人都走后王瑛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手指冰凉,手心潮湿一片。
“我知道你没睡着,发生的事我也从青松那了解了一遍,你实在不该瞒我……”
陈青岩的手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抽出,王瑛直接十指相扣,“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要因为别人的过错折磨自己吗?”
陈青岩缓缓睁开眼,眼里满是困惑和悲伤,“哥哥,为何人会坏成这样?颠倒是非黑白,我把他当朋友,他却恩将仇报。”
王瑛也不知怎么给他解释,干脆给他讲了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都说人之初,性本善,但我却觉得人性本恶。从善者方为人,从恶者是畜兽,这种人不知感恩,只把自己的恶意强加给别人。”
陈青岩还是不明白,“但我与他刚结识的时候,他并非这个样子。”
“那是他装出来的,这种人表面上装的风轻云淡,实则内里早已腐烂,他嫉妒你出身家世比他好,住的起干净的房子,买的起笔墨纸砚。
你一顿饭的花销怕是够他吃上半个月的粗饭,所以他恨你,仇视你的一些,觉得你是靠家里才如此本事。
结果相处下来,他发现你不光家世好、品格好就连学文也比他强,他怕你考中秀才、举人一步登天,所以才费尽心机的陷害你。”
陈青岩红了眼眶,委屈的直掉眼泪,“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今日他污我县试作弊,很快就会传遍整个镇上,到时……怕……再无人来私塾读书了。”
王瑛心疼的抱住他,恨不得将那个姓张的秀才撕碎。
*
因为陈青岩受了伤,王瑛把铺子暂时关了,日日陪在他身边,生怕他想不开再为难自己。
这小子过年才十八岁,正是自尊心看的比命都高的年纪,真怕他再做傻事。
早上吃完饭,王瑛帮他把额头上的布解开换了换药。
那日被砸的血流满面看着吓人,实则伤口只有指甲盖大小,就是伤的有点深,怕落下疤这几天都不敢让他沾水。
“还疼不疼?”
陈青岩摇头。
“快过年了,我打算给二顺和墩子放几日假,让他们回庄子待几日。我让陈伯陪你,莫要再想那些事了。”
“嗯。”陈青岩闷闷的应了一声。
王瑛叹了口气,去前院叫来二顺和墩子,把提前准备好的工钱发给两人。
原本定下的是二顺一个月一百五十文,墩子一个月一百文。但是这俩人干活都挺实在,特别是墩子还跟他们跑了一趟县城。
王瑛不是吝啬的人,自己今年赚了钱,也愿意多给他们开点。
除了原本的工钱,一人额外给了五百文的赏钱。
两人拿着沉甸甸的钱袋打开一看都愣住,墩子磕磕巴巴道:“东,东家,您给多了……”
“多的是赏钱,过完年回来继续给我干活。”
“谢东家!”两人齐齐跪地磕头。
王瑛扶额,又来这个,自己都快习惯古代这套礼仪了。
“快起来吧,趁着时辰还早,你俩赶紧去街上转一转买点东西,今天就能到家。”
一听要回家,两人归心似箭,都露出激动的表情。
特别是二顺,长这么大第一次出来这么久,早就想念爹娘和奶奶了,待会儿去街上给他们买点东西!
王瑛嘱咐道:“出去钱都揣好了,年底街上的小偷多,小心被人扒了钱袋子。”
“哎!”
“还有二顺,钱省着点花,别胡乱买东西,不然回家你爹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