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有出摊卖包子和粥的,靳越群买了素包子和小米粥拎上去,拿出钥匙开门,他刚才走的时候把房门从外头锁住了。
乔苏也醒了,正要找他,迷迷糊糊地在床边朝他伸手,靳越群拎着饭,单手抱起他。
乔苏都不用睁眼,腿就轻车熟路的盘着他的腰,脑袋搭在他肩膀上打个哈欠:“你刚才去哪了,我醒了都没见你,吓我一跳…”
“下去买早饭…不怕,我锁了门…”
乔苏点点头,现在他们什么生活用品都没添置,可以说是一穷二白,靳越群只能把粥先垫在桌子上,拎着塑料袋子一角不至于洒出来,让他先吃包子,自己给他搅弄凉了。
“…我还想跟你商量个事,我昨天在车站那边问了一个饺子馆,他们招打扫卫生的服务员,一个月三十块,我想去试试…”
靳越群的勺子没停:“不行。”
“咋不行呀,我看他家有两三个服务员呢,都跟我差不多大,咱俩现在出来了,就得自食其力,而且你也找到活了,我也不想闲着…”
“自食其力?这谁说的?”
“彭文啊,他说我们长大了,都要自食其力,外国人过了十八岁就被赶出家门了…”
“这他妈彭文嘴里就没点好的。”
乔苏咬了一口他喂过来的包子,这次他咬的很小,他想给靳越群剩多点。
“你别急,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咱这不就是被赶出家门…?我看了,就是坐那儿在一个大盆子里洗碗,这个我会,不然别的,像工地上的,人家招工都要熟手…”
“啧,越说越不靠谱了,我让你去工地,那我不如现在直接去卖血。”
“你干嘛这样讲…”
靳越群皱着眉,一声不吭的喂他吃饭,乔苏感觉他生气了,伸手想摸一下他的头发,被靳越群偏了下头,不让他摸。
“我就说说,这不是和你商量…你就生气…”
“你这么说我能不生气?”
“好吧好吧,那我不说了好了吧…!”
乔苏鼓着腮帮子,也不要吃了,靳越群喂不进去,大抵是昨晚乔苏那么乖,他又拿出耐性解释:“饭店刷碗太累了,从小你刷过碗吗?”
“那谁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做的?我不会我可以学呀…你不是也会刷…”
“学个屁,家里那几个碗跟餐馆那一盆盆的能比么,我刷的是咱俩的,你手泡冷水里头,弯着腰,都是洗涤剂,还有人家吃剩的菜…”
靳越群光想想心口都跟要炸了似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敢去我揍的你坐都坐不下,我早上得去老板那儿,这两天实在抽不出空安排你,你就在楼下转转,中午自己买饭,别乱跑,要是老板把收来的货卖出去了,我就跟他提预支工资的事,咱先租个房子添置东西,不在这儿住了。”
乔苏听靳越群就不是商量的语气,嗯了一声,靳越群看他吃饱了,把剩的半个包子咬在嘴里,捏他的下巴:“我说的话你放心上,别让我动真格的。”
“知道了…!你干脆把我拷在你身上,去哪儿都带着,行不行?”
乔苏噘着嘴跟他伸手腕,靳越群顺势又揽着他的手臂圈着,本来都要走了,又忍不住将他抱在身上,亲他的嘴。
“你以为这事要真行我不会做?”
“得了你,那你现在当警察去…”
乔苏自己都笑了,靳越群又亲了亲他才走了。
他还要赶去潘鑫在三集路的废钢堆场,昨天说好的,他一走,乔苏就下楼了。
滨江他不熟,他也只敢在周围转转,再看看有没有“不那么累的”的活。
说起来,乔苏好像天生就对靳越群的话有几分免疫力,属于三成听进去,剩下七成左耳进右耳出的那一种,但他真不是故意的,他从小就这样,他不止对靳越群一个人的,他对很多人说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他只记得他想记得的。
靳越群对他说的话,他已经很努力的在记得了,所以偶尔被发现干坏事,他也会很心虚,怕被靳越群骂,不过那是被发现的事,他好像天然的做什么事也不太去想后面的后果。
所以别看靳越群管他管这么严,十几年如一日要他事无巨细的汇报,干什么事都要靳越群允许,但实际上,乔苏长这么大不管做什么都挺随性子的。
总归一句话,都是惯的。
他睡醒吃饱就有精力,乔苏先是把这条街转了一圈,他也了解靳越群,跟他顶着来是万万不行的,乔苏掰着指头数…靳越群不想让他做太辛苦的,所以去工地头一个先不行,工地也不要他。
还有虽然靳越群没说,但乔苏就是知道他还不想让他去做接触一堆杂人的,所以去餐馆打零工也不行。
去看看有没有厂子招工?
可人生地不熟,他连厂在哪儿都不知道。
数了一圈,乔苏发愁坏了,这件事发生之前,他虽说没有“娇生”,但也实打实的被靳越群“惯养”了十三年,从没操心过什么事,靳越群也不让他去厂里,说什么噪音大,他也没有一技之长…
真是的,他明明都没有一技之长了…!靳越群居然还挑三拣四,这不能做那不做,难不成靳越群是觉得老天爷会白白掉钱给他?
乔苏逛了整整一天,连三公里外的服装市场他都打听着跑去了,脸颊让晒得红通通的,衣服也汗湿透了,傍晚找了一个阴凉的树底下蹲着,摇着手扇凉风。
他现在知道了,要找一个不累、舒服,还能赚钱的工作,这事简直比说服靳越群那个大顽固还要难上一万倍…!
要不他再回去跟他说说?
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靳越群现在忙着他们的生计…
思来想去也没想好怎么办,乔苏的头都疼,忽然的,他脚一碰,碰着一个塑料箱,很沉,再一看,里面用水泡着许多花花绿绿的石头料子。
乔苏抬头一看。
门头招牌的很窄,写着“祥和玉器”,上面的大门脸被左边的餐馆占用,所以祥和玉器四个字只能在底下又起了一个,被夹在左右中间,门店也很小,就按着一扇扶手都生锈的玻璃门,怪不得乔苏刚才走来走去都没看见。
玻璃门上贴着:“招学徒,包吃住”
这几个字对乔苏来说太有吸引力了,他推开门,店铺不大,两边柜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石雕和玉雕,地上也是,里面有钻头钻割的嗡嗡声,木台后头坐着一个正在雕把件的老头。
“大爷,您这儿是雕石头吗?是不是招学徒呀?”
大爷抬头,估计没想到他这么个冷清的小店还有年轻小伙子来问,现在工厂里的机器轰隆隆一转,他这种不赚钱的手艺都没人愿意学了。
“小伙子,你要学玉雕?这东西可赚不了什么钱,前头几个来学的都走了,怕你以后讨老婆都没人跟你…”
这对乔苏有什么紧要?他已经结婚了…!
“大爷,在您这儿当学徒是不是包吃呀?您看我行不,我能干的时间长,我早上五点就能来,你给我饭吃,吃饱我可以从早干到晚,我啥都能干,而且我不用住,我有住的地方…”
老头叫蔡世生,已经独居在这儿很多年了,他两个儿子都在汉阳,看乔苏觉得这个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还挺有精神头的。
“行,你可以先学,不过学徒前三个月都没工钱,我腿脚不好,你还得帮忙看着店里。”
乔苏说没问题。
俩人交谈,老头玉雕的手艺是祖传的,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名家,这里也没有名贵的玉,多是些市场里别人淘汰的料子,像品质不好的玛瑙,水晶,还有最低廉的岫玉,草玉,老蔡捡人家处理的,这种玉瑕疵多,颜色暗,但他雕工不错,能把一些小玩意雕的栩栩如生。
乔苏看着老蔡手里拿着雕刻机的手柄头,上头吊着细细的黄皮水管不停在冲,不一会,一只小兔子就活灵活现显出来了,乔苏都看的入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