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嘈杂,靳越群察觉到乔苏捏他的手臂,想跟他说话。
靳越群赶紧低下点头:“怎么了?挤着了?”
乔苏凑在他耳朵根,用很得意的语气说:“你干嘛一直拉着的我手不放,你不是说在外头要注意么?”
靳越群正紧张呢,听他就说这个。
“你看这挤得,谁看的出来…!”
乔苏心里甜蜜蜜,脸上笑呵呵的,他觉得靳越群就是想拉他的手,还不让说。
“盼盼呢?别让人给它挤扁了。”
“我马上给它扔了…!”
靳越群没好气地说,他说不带不带,乔苏非要带,现在挤得真想给它丢了算了。
终于到举办花灯展览的公园,人流被好几个道分散,才稍稍松散一点。
乔苏又买了好几个做工精美的花灯,有给蔡师傅的,有给杨远鹏和李望的,还有给老祁的,多是些小动物样式的。
晚上还有打火花的表演,看完回去,靳越群拎着乔苏买的一大堆花灯,这东西不能挤,一挤就坏,他注意着花灯,还得注意着乔苏,到车跟前,盼盼已经让挤得脑袋都尖了,嘴巴也歪在一边。
乔苏扑上去:“盼盼…!你脑袋怎么了盼盼!是谁把你折磨成这样了!是你那个负心的爹,是不是!”
靳越群抽抽嘴角,给七八个花灯放后备箱。
没想到乔苏还没结束,又扑过来,对着靳越群,像旧时被抛弃的戏子一样交叉捶着拳头:“我们父子俩现在是碍着你的眼了是吧,所以你先狠心对待儿子,再狠心对待我…!”
“你在学校又自己瞎买什么故事书了?”
“这是我的秘密…!”
靳越群扣上后备箱,他就知道,乔苏一有钱就爱看那些写的乱七八糟的故事会,给乱嚷嚷的乔苏塞进副驾,系上安全带。
“走吧,上医院。”
乔苏问:“上医院干啥?”
靳越群说:“先给盼盼看脑袋,再给你看,我看别的不用,给你俩一人屁股上打一针就好了。”
“靳越群!你也太狠心了…!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乔苏作势伸手去捏靳越群的脸,靳越群笑,抓着他乱挥的手:“开着车呢,给我老实点啊。”
晚上俩人找了个饺子馆吃饭,吃完了又看了一场电影。
电影讲的是七十年代的爱情片,有点无聊,乔苏却看得津津有味,靳越群脑子里想着上回订婚宴时,王兴华中间离席单独找他说的话。
乔苏说什么,他就“嗯、嗯”的。
回到酒店,乔苏趴在靳越群身上,玩他的小臂和手腕。
靳越群的小臂不用力盘纵的青筋就很明显,乔苏戳了一会儿,又摸着卡扣,摘掉了他手腕上的手表。
手表取下,露出两道深深的疤痕,没办法,原先的伤口发炎的太厉害,腐肉剪去,好了之后就落下疤,靳越群平日里会戴手表遮盖,但右手没办法遮,不过他也不在乎就是了。
乔苏有点心疼,在上头亲了亲。
“靳越群,这个疤还会好么?”
“这已经好了。”
好吧…在靳越群眼里只要不流血都叫好了吧?
乔苏又问:“你说就刚才电影里,那个男主角说的,什么是遗憾?”
靳越群一只手给他玩,另一只手拿着遥控器换台:“就是想要的没得到。”
“想要没得到就是遗憾?那我有好多遗憾…”
“你哪来的遗憾?”
靳越群皱起眉,看他。
乔苏抵着下巴,喁喁哝哝地说:“昨天我说要买喇叭裤,你不给买,下午我说要在花灯会买雪糕吃,你也没给我买,看电影的时候我说要带盼盼一块去,你也把它一个人扔车里,就这两天我就这么多了…”
靳越群听他说完,视线才又移回电视上,冷冷道:“你这不叫遗憾,你这叫爱瞎作。”
“没瞎作啊,你就说哪个不合理吧。”
“你看看外面几度?哪个都不合理。”
乔苏撇撇嘴,靳越群老是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的,不就是冷了点么,他看人家怀里抱的小孩手里还拿着一个冰棍呢。
靳越群的电话响了,他拿过手机,讲电话。
乔苏也不懂他讲什么,又朝他伸手,两个掌心并在一起,小声说:“你还没给我压岁钱…!”
靳越群正听那边的人讲话,从床头把钱包给他:“自己拿。”
乔苏欢天喜地去一边翻,靳越群的钱包里装的不少,毕竟在外头跟那些老板吃饭不能叫人家结账,乔苏也没数,拿了小两千就塞书包里了。
初三他们从汉阳回去,靳越群那边堆场也一堆事,潘鑫昨天就在催他问他到哪了,乔苏回去先是在蔡师傅那儿待了几天,又跟着蔡师傅一块儿雕了几个小摆件,靳越群回家的时候就发现鞋柜上多了好几只玉雕的小鸭子,有几只嘴巴有点瑕疵,从大到小排着。
“怎么样,我这两天卖出去好几个呢,蔡师傅说我是有福气的人,我一来就店里生意就好。”
“鸭”与甲是谐音,在古代玉鸭子也有‘高中第一甲’的意思,这次也是巧了,乔苏本来是拿来练手雕的,刚好旁边的酒楼给孩子办满月宴,宾客路过的时候看见了,一买,宴席散了之后不少家里有小孩的也买了一只回去,不贵,又有好意头,买回去给孩子玩也挺好的。
乔苏的玉雕手艺虽然只是学了个半吊子,但运气和眼光真不错,蔡师傅也听乔苏的,雕了些小的、价格便宜的玩意,倒真比卖大的容易。
毕竟现在大部分要么住的是老房子,要么是住厂里的职工宿舍或者分的房子,五六口人挤在三四十平方的隔断房里多的是,大的物件也没地方摆。
乔苏在玉器店待了几天又觉得无聊,缠着靳越群想回学校,他们学校后面有山。
“你回学校了怎么吃饭?”
“老祁就住后头的教师家属院,我放假前他就跟我说了,要是我回去就去他家吃饭,他太太是重庆人,炸的洋芋可好吃了…李望,杨远鹏都在他家吃饭。”
靳越群有点犹豫。
乔苏跳上他的背,搂着他的脖子拼命摇:“你都答应我了,过生日那天你都答应我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靳越群话都说出去,也没办法收。
“行吧,你们那个老师喝酒么?”
“喝呀,老祁可爱喝酒了。”
“那我去送你吧,顺便给你买个手机。”
“买手机干啥?”
靳越群推他的头:“不买手机我找的到你?”
从前靳越群一直没给他买,是怕乔苏在学校太高调,但楼下宿管放假也不在,没法打电话是不行的。
带着乔苏买了一部手机,翻盖的,这年头手机可是足足的奢侈品,算上电话卡要大几千,靳越群又嘱咐他:“平常别拿出来,每天晚上九点给我打电话。”
乔苏点头,靳越群又给他送回学校,一块儿回去的还有乔苏的一包衣服,盼盼,一箱白酒,一箱方便面,一箱苹果。
老祁住的就是学校给老师盖的家属楼,开门的是老祁的太太,笑着:“乔苏,快进来,老祁今天早上还念叨你呢。”
“师母!新年快乐!”
老祁在屋里正跟杨远鹏下棋,靳越群看了一眼环境,房子不大,但收拾的干净温馨,他笑着介绍,说他是乔苏的表哥,感谢两位老师的照顾,他给带了点年货。
说完,也不顾夫妻俩说着不用不同,就三箱东西全搬上来了。
乔苏说:“哎呀老祁你就别客气了,我哥带的可是好酒,叫什么,五粮液…!”
老祁一听是居然是一箱五粮液,那张脸是又惊又高兴,说着:“这太贵重了,不能要不能要…!”
靳越群给乔苏使了个眼神,让他在这儿乖,和两位老师道别,就走了。
老祁看着屋子里留下的酒和年货,吃惊地拍了一下乔苏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