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锦程眼睛一眯,忽然指着辛禾雪的脖颈侧方,疑惑地问道:“你这里怎么了?”
辛禾雪试探地摸了摸他所指的地方。
步锦程:“有点红,像是蚊虫咬的。”
可是外面寒天雪地,哪里有蚊虫?
辛禾雪眸中情绪变了变,他匆匆放下碗筷,回到卧房当中。
长方桌上有一面铜镜,打磨得很光滑,人影清晰可见。
解开云锦缎面的厚重大氅,接着是贴里的两层薄衫,雪色衣物坠落,在脚边堆叠成一团团。
很多。
很多红痕。
细密地分布在肌体各处,印记深深浅浅不一,胸口尤受其害,淡粉色的两点变得殷红,有些肿了。
辛禾雪太清楚这种痕迹是怎么产生的了,在上个小世界里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他对那种似痛苦似欢愉的体验记忆深刻。
所以,到底是谁昨天晚上,偷偷草他了?
辛禾雪眸中沉下来,咬了咬牙,拾起衣衫重新穿过披上。
但是也不完全一样。
因为辛禾雪的行为活动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所以对方大约只是像狗一样把他从头到尾舔了一遍。
“吱嘎”的一声,房门推开了,步锦程仅仅看见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辛禾雪,立即又“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他真的很用力,房门上方的墙壁簌簌落了点灰。
辛禾雪:“……”
处男都这样一惊一乍吗?
整理好衣衫,辛禾雪平静道:“进来吧。”
步锦程踱步进入,低着头,盯着跟前的地面,像是犯错的大狗。
辛禾雪疑惑:“你不准备看着我说话吗?”
步锦程终于确认了辛禾雪穿好衣服,才抬起头焦急道:“你身上的痕迹这么多,都是哪里来的?”
实话实说,昨夜住在僧房里的步锦程绝对会是辛禾雪的首要怀疑对象。
但现在看起来,这位过于纯情的在室男,除非是演技太好,连辛禾雪也能骗过去,否则从辛禾雪对于对方目前的了解来看,步锦程还不至于有种到对他做出睡奸这种事。
步锦程上前,神色焦灼,心急如火一般,像焦躁乱窜的看家犬,“你别糊弄我说是蚊子叮的,雪天哪里还有蚊子?这两天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也没别人。我昨晚睡得太死了,是不是有人来过?”
辛禾雪静静地看着他,好笑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步锦程蓦然顿住了来回行走的步子,僵硬地站在原地,看向对方。
青年理了理衣领,那双手拨弄过靠近锁骨的领口,是极好看的洁白无暇,原先只有圆润指甲覆着浅粉,如今连那细瘦的指节边缘也残余着仔细盯着后能够看出来的狎昵牙印。
步锦程听见对方轻声而和缓地反问:“我已然及了冠的年纪,有些越界的活动也很正常。难道要叫我一直为亡夫守贞吗?”
青年分明是清冽柔软的气质,说这话的时候,眼尾飞红,像是引人沉溺堕落的水妖。
与此同时地,步锦程心中升起一个冒犯而大胆的想法——
既然是这样,那他可以吗?
辛禾雪说过的,他长得和那亡夫兄有几分肖似,其实不论是亡夫兄是真死假死,辛禾雪都应该要走出来的,不能蹉跎岁月一直守在这破庙里折磨自己。
步锦程又想到了昨晚荒唐的梦。
因此才在第一眼看到辛禾雪身上的痕迹时打起万分的精神,就怕是自己昨天夜里梦游,做了乱七八糟的事情。
很难想象,他在那个风雪雨夜里,对旁人一见钟情了。
而一见钟情的对象,是个独守破庙的美丽青年、男性。
【步锦程爱意值+10】
步锦程:“我……”
辛禾雪没有多在意这个太便宜的男人,步锦程的爱意值提醒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的视线被另一件事物吸引了。
步锦程不解地看着他的脸色,问:“怎么了?”
辛禾雪侧过身,绕过步锦程,在床边蹲下,他捻起那陌生的小块碎片,有着针织般密密匝匝的网格状,同时布着暗褐色的条纹与斑点——
蛇蜕。
辛禾雪回头,神色冷下来,对步锦程道:“你今日就进城,去太初寺报案。”
辛禾雪:“那不是普通的蛇,是蛇妖。”
步锦程面色诧然。
又听辛禾雪说:“不过,你到了太初寺,若是见到一个叫渡之的和尚,他若问起,你不要提起我,任何一字半句都不要,就当你从未见过我。”
步锦程不太明白,“为什么?”
辛禾雪也暂时没有理清楚,他去顺着腕中红线的单向感应寻找过,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把红线系在秃驴身上。
在那个叫渡之的和尚发现他之前,辛禾雪连忙离开了。
辛禾雪只能回答步锦程:“我同他有过节。”
兴许是夺了这和尚的元阳也说不准。
第66章 失忆(21)
步锦程整理了行装,在离开前劝辛禾雪跟他一同进京。
但辛禾雪执意要留在破庙当中,步锦程好说歹说,口水都说干了,完全不管用。
辛禾雪牵住他的衣袖,放缓声音,“你若是担心我,就快些和太初寺的僧人回来,尽早除了那蛇妖。”
他像是一段柔软而有韧性的柳枝,凉风拂拂,轻偎依傍到步锦程身侧,帮步锦程理了理宽袖,抚平衣领隐约的褶皱。
就好像……
就好像妻子在送丈夫远行。
除了性别不对,这一幕和步锦程曾经憧憬想象过的美满家庭全然重合,他的脑子就和被猫爪拨弄的麻线团一样,一团乱。
【步锦程爱意值+3】
没有理会毛头小子心鼓如擂,辛禾雪说:“我就在此处,等你回来。”
步锦程放心不下,神情显得凝重,沉声道:“此处离不周山太近,你要多加小心。”
辛禾雪:“嗯,我会多提防的。”
他叫步锦程放宽心。
不过……
蛇的主食是鱼吗?
辛禾雪眉心浅浅蹙着,瞥了一眼院中水缸里的鱼,这条草鱼先前被步锦程用铁叉扎中了鱼尾,伤口被辛禾雪用草药附加灵力处理过,早就好全了,正在缸中充满活力地来回游。
辛禾雪垂手,指尖碰上冰凉的缸中水。
那草鱼接触过他的灵力,已经初步具备了灵识,见辛禾雪探手下来,就乐颠颠地摆着尾巴,一边吐泡泡,一边浮向水面,鱼嘴轻轻碰了碰那白皙如玉的指腹。
触感微凉,夹杂着痒意。
辛禾雪指尖滴着水,他回到卧房中,做好墙面上的记号,“正”字添加上第四笔,并且将十月初五的日期着重圈起来。
………
不周山崎岖险峻,层峦叠嶂,正是易守难攻的地形。
林木生得参天,葱葱郁郁,浓翠蔽日,因此也将一切都笼罩在层层阴翳之中。触目所及,皆是阴气森森的景象,风雪从林中过,树梢头摇曳生出一阵阵幽咽之声,凄神寒骨。
恨真摧毁了原本属于担生的意识,夺取了这副巨蛇之躯。
担生早年或许是个能够搅动水灾祸患、吞噬村庄的大妖,但是在数十年前,自从与国僧了意一战,大败之后被镇压在洞庭湖底,实力早就不同以前了。
自今年年初地龙动荡,海沸山崩,天下不安,担生才有可乘之机,挣脱了湖底的禁制,得以重见天日。
担生势穷力竭,没有一开始就选择闹水患这样的方式,那将会迅速引起朝廷的注意,而是选择另辟蹊径,盯上了许州湖心楼的生意,当起地头蛇,底下的小妖,尤其是像襄桂这样的树木成精而实力微弱的,不得不想办法上供凡人血肉当做保护费。
有了初步的积累,担生胆子壮了些,更是径直在不周山上落草为寇,建起了土寨当山贼。
底下听命于他的小蛇妖,自然也就成了贼寇。
在担生前往湖心楼的时候,土寨没有大妖镇守,这些小蛇妖们各个担惊受怕,不周山毗邻京城,明晃晃地就是在天子脚下嚣张动土,时刻有被太初寺的高僧剿灭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