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棘突然出声:“你怎么这么多话?嫉妒我今晚能和少将一起约会是不是?”
加金翻找通讯器,“你自己上深海论坛看看!我给你翻以前的帖子!”
燕棘的眉头皱得更紧,“不需要。一切和辛禾雪有关的事情,我更想从他口中知道,我不需要从其他人口中了解他。”
“至于你说的……”
“贺泊天死都死了。”燕棘冷笑出声,“他一个死人,比得过活生生的人陪伴吗?”
“就算热恋时再怎么感情深厚,五年,十年,二十年……”
哨兵年轻气锐,笃定地一字一顿道:“他在辛禾雪的记忆里会完全散去,而我会覆盖。”
加金哑然失声。
对啊,一个死人,怎么比得过活人呢?
……真的吗?
………
白虎在辛禾雪手掌下方宛如一个温驯的大猫。
它依偎在青年向导身边躺下,享受着向导的抚摸。
目光所及是广阔的枯黄草原,而边缘是低矮灌木和茂密森林,在精神图景延伸范围之内,一切蠕动的血肉和那些同样由于折叠区污染带来的残留物,都被这场持续的大雪温柔地清扫一空。
白虎完全放松下来,舒适十足的状态,喉咙发出的呼噜声像是发动机的轰鸣,甚至翻过身来,这只庞大而危险的猫科动物,毫无保留地向辛禾雪袒露出柔软的胸腹部毛发。
辛禾雪只是握了握它的前肢。
白虎不满意地拱向他。
直到下一瞬辛禾雪身形和化开的白色雪片一样,消弭散开。
辛禾雪从精神图景中脱离而出,温声道:“好了。”
因为精神疏导的结束,原本坐在沙发上闭目的哨兵猛然睁开双目,想起自己精神体的表现,耳根发烫。
精神体为白虎的哨兵站起来,板正身形敬了个军礼,“谢谢、谢谢少将!”
诊疗室内温暖如春,青年向导穿着白大褂,从袖口延伸出来的黑色手套泛着皮革光泽,勾勒出窄瘦手腕一直到指尖的线条。
右手正拿着钢笔在哨兵的精神体检报告末尾签字,遒劲飞舞的字迹流泻而出。
辛禾雪重新抬起头,对站在原地直愣愣的哨兵问:“你现在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哨兵站的是标准的军姿,肩背绷得如同直板,紧张道:“报告长官,我觉得一切都好极了!”
辛禾雪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哨兵,其中紧张成这样的也是罕有。
“好了,那么本次精神疏导就结束了,如果有什么问题,请再向医疗部反馈。”
哨兵:“好的长官!”
哨兵:“长官再见!”
辛禾雪一边将他的精神体检报告单归档,一边瞥见了哨兵同手同脚离开诊疗室的画面。
真的一切都好极了吗?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辛禾雪眼皮耷下,抬手看向了左边的腕表。
六点二十。
如果他现在就下班的话,能够准时和燕棘赴约。
不过……
在辛禾雪向对话框中输入文字时,诊疗室迎来了姗姗来迟的最后一位病人。
卫濯沉默地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
………
燕棘收到了辛禾雪信息。
他高兴地解锁屏幕,唇际笑意微微一僵。
【辛禾雪:抱歉,我今晚可能会迟到,临时有位朋友需要精神疏导,解决完工作我会尽快赶过来的。】
【燕棘:没关系,工作重要,路上不要太急,今晚有雨,小心驾驶。】
………
这不是辛禾雪第一次进入卫濯的精神图景。
一回生,二回熟。
他对这片海洋已经非常熟悉了。
极地冰原上的风虽然冰寒,但是不会带给人真正的伤害。
辛禾雪像上次一样穿越了极地上的狂风屏障,来到一片深蓝海洋之前。
和上次的极昼不同,这一次是极夜。
其实他一直没有想明白,既然卫濯的精神体是蓝鲸,按道理来说,一望无际的海洋,哪里都可以是蓝鲸栖息的地方。
为什么蓝鲸一直执着地守在极地边缘的这片海域。
有时候他也会想在更温暖的海域给卫濯进行精神疏导。
辛禾雪顺着低频而深厚的嗡鸣,找到了海洋中的蓝鲸。
巨大的鲸鱼浮出水面,在绚烂的蓝紫色极光之中,呼吸换气,喷出海雾一般的水汽。
景象浩瀚,又有深蓝夜幕的繁星,直击人类的心灵。
温柔的雪飘飘忽忽地落下。
雪片映照出极光的色彩,内含的精神力净化着这片海域给蓝鲸带来痛苦的一切。
辛禾雪整个人浸入水中。
海水使得他的乌发向上浮,整个人浸透了。
比起堪堪准时赶到,或者是迟到……
辛禾雪需要更强烈的突发情况,打破燕棘的约会幻想。
他知道蓝鲸不让人靠近的禁区在哪里。
辛禾雪像是游鱼一般灵活,在深海中靠近了那一片属于记忆的泡泡专区。
在上一次精神疏导中,他误入了泡泡集中的区域。
那些都是记忆的具象载体,存在于这片精神图景中。
而卫濯,肯定是潜意识里有什么不愿意让辛禾雪看到的记忆,所以才会在辛禾雪靠近泡泡时,蓝鲸蓦然发动攻击,让掀动的海浪把辛禾雪从那一片区域推开。
这一次辛禾雪谨慎了一些,他让无声的降雪量调整成最大。
净化带来的舒适感让蓝鲸放松了警惕,低频嗡鸣十分愉悦且享受,全然没有发觉禁地的闯入者。
而辛禾雪本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游到了密密环绕的泡泡群最深处。
凭着直觉,辛禾雪找到了最中央的记忆泡。
他摘下了手套,拇指伸出,粉白细腻的指腹和那颗泡泡碰撞着贴在一起。
辛禾雪瞬息被拽入了晦暗的记忆里。
………
这是他们的宿舍。
长达两年的生活回忆,让辛禾雪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里是卫濯的记忆,他只能跟随卫濯的视角。
这是一个……
窥伺的视角。
辛禾雪只能这么形容。
因为周围视野非常暗,家具和布局都只有阴影的轮廓。
辛禾雪意识到卫濯是刚从外面回来。
但是为什么不开灯?
他忽然听到了暧昧的水声,以及压抑的喘息。
辛禾雪几乎立即反应过来了。
几乎羞耻得想要立刻伸手压住猫科的粉色尖耳。
如果他真的有猫耳的话。
然而卫濯的视角不是由他控制的。
视线一转。
门缝里已经无法避免地露出了画面。
低低的压抑喘息声愈加明显,像是羽毛一样挠在哨兵心中,痒得令人无法忽略。
一双大手扣在窄瘦腰肢上,指腹严丝合缝地按入后腰的两个小窝。
青年向导被牢牢地扣着按坐哨兵的胯上,由于哨兵蜜色皮肤的手臂持续用力,肌肉贲发,让青年只能随着力道与节奏,像是水面上无根的浮萍,上下颠簸,随波逐流。
月光给向导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边,皎白的肌肤上,吻痕斑斑驳驳。
伴随着一声控制不住溢出却又弱得像是猫叫的低叫。
他的眼神涣散,彻底失了焦。
K适时道:【你和贺泊天做爱的录像需要屏蔽处理吗?】
辛禾雪:【……】
都看完了,才问他要不要给视觉画面进行屏蔽处理?
辛禾雪:【你最好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
哨兵突然在精神疏导的过程中陷入了狂化。
警报器自动触发,在诊疗室刺耳地响起来,人手向这里赶来,外面的走廊一阵乱哄哄的奔跑声。
一片混乱当中,不知道是谁碰倒了诊疗室茶几上的玻璃杯。
杯子倒在地毯上,液体倾倒出来——
洇开一片酒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