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K出声道:“早上已经帮你发邮件请假了。”
辛禾雪稍微松了口气,“嗯,谢谢哥哥。”
又打进来一个电话。
这次辛禾雪接到了。
对面的声音和雨声交杂在一起,语气焦急道:“辛禾雪?你醒了?我看你客厅的灯一直亮着,但是没接电话,我也没有你家的钥匙……”
辛禾雪烧得迟钝的大脑,还是反应过来对方的语境,“你在我家外面吗?”
他趿着棉拖,来到卧室的落地窗前。
这面窗和客厅的不同,是单向的,因此在别墅大门外站着的哨兵无法透过卧室玻璃窗看见他。
雨夹着雪,揉开了玻璃之外的世界。
辛禾雪勉强看清了燕棘焦灼的脸色。
对方撑着一把黑伞,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
………
别墅门安装了智能系统,得到房屋主人的指令之后,铁艺大门向内开,迎接已经站了快两个小时的客人。
估计是外面一直在飘雨的缘故,燕棘即使撑了伞,发丝也有些润湿了,夹克外套更是蒙了一层水痕。
好在是防水的材质,他接过辛禾雪递过来的毛巾,潦草地擦了两下就干净了。
燕棘担心地问:“你感冒了吗?”
他记得自己前两天傍晚和辛禾雪在去往停车场的路上,淋了点雨。
到辛禾雪家的时候,两人还各自洗了热水澡。
对于哨兵来说,哪怕淋雨不做任何处理也没事,哨兵的身体素质得到了强化,因此哪怕燕棘昨晚喝得满身酒气,又淋雨回学校,第二天早上睡醒仍旧生龙活虎。
但是向导不一样。
燕棘从未有如此清晰的认知。
辛禾雪烧到了三十九度八。
燕棘看了一眼体温计,试探地问:“去医院?”
辛禾雪坐在床上,后背和床屏中间夹了个立起来的软枕,他低头掩唇咳嗽,越是咳却越剧烈,半分都得不到缓解。
似乎是精神力透支的副作用,还加上了前两年在折叠区留下的暗伤,辛禾雪感到自己的躯体内部好像是布满了蛛网般裂缝的瓷器,咳一咳那裂隙就更大了,疼痛感密密麻麻,从五脏六腑蔓延到全身。
他最后伏在床边,整片薄瘦的后背都在抖。
燕棘神色凝重,斩钉截铁道:“走,现在去医院。我背你下楼,你车钥匙放哪里了?”
辛禾雪无声而用力地摇头,他戴着薄手套的一双手抓住了燕棘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抓住对方手臂的力道越收越紧,似乎希望借由这样的方式,体内产生的痛感就能外泄出去一般。
燕棘焦急的情绪不断在胸腔里燃烧,烧得他脏器都跟着辛禾雪痛,因此态度更加不容许拒绝。
“不去医院?那怎么办?你不是小朋友了,总不能还怕打针。”
他断然重复:“去医院。”
辛禾雪缓了缓,咽下口腔里的血腥气味,才慢慢吐词,“没用。”
他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睫垂覆着,“是折叠区里积累的伤,很久了。”
向导的自愈能力和身体素质都远不如哨兵,加上向导精神力当中的净化力量本来就和折叠区内的污染源相对立,相互克制,不死不休,因此很多时候,这种伤只能积攒起来,越积累越多,在辛禾雪的身体里积攒成沉疴,日常生活也只有多加注意休养。
辛禾雪抬眸,对燕棘道:“我多休息就好了。你能帮我倒杯温水吗?”
燕棘站起身,“退烧药家里有备吗?”
辛禾雪点头,“在客厅电视柜底下的左边抽屉。”
燕棘很快回来了,带着一板退烧药和一杯温水,甚至还有一份打包盒,里面装着热粥。
“来不及现做了,我刚刚点了外卖。”
燕棘猜到辛禾雪到这个点还没有吃午饭,因此他在电话打通之后,就点了附近粥店的一份外卖。
那板退烧药已经少了两片,燕棘猜测辛禾雪昨晚或者是清早已经吃过药了才睡的。
在辛禾雪喝粥的时候,燕棘站起来环顾房间,像是不经意提起一般,低声说着,“生这么严重的病,也没有个人照顾你,要不是我看见了邮件……”
昨晚忙里忙外换衣服喂药帮请假发邮件的透明人K:“……”
辛禾雪放下已经见底的粥,他仰起头,喉结在白净的肌肤下滚动。
药片无声吞入,搁置杯子时,唇面上还蒙着一层湿润的水痕。
平时浅淡的唇色好像也因为高烧而烧红了,色泽明艳得过分。
燕棘不经意间扫过,视线可疑地顿了顿,耳根莫名奇妙地发烫。
燕棘试图和固执的病人拉扯,“如果傍晚还没有退烧的趋势,就去医院,嗯?”
辛禾雪安静地坐在床头,“……嗯。”
燕棘一边觉得心痒痒的,一边又觉得自己没脸没皮黏上来臊得慌,“你……昨晚为什么放我鸽子?”
辛禾雪仿佛才想起来,那样恍然的神情让燕棘心中一瞬间更是发酸,似乎生生挖去了一块。
他在西餐厅等了这么久,结果人家根本就是没放在心上,还把他忘了吧?
辛禾雪微微低头,缓声道:“对不起。昨天傍晚加班的时候,哨兵突然陷入了精神狂化,情况比较危急,我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精神疏导。”
“精神力透支,加上昨晚就开始发烧,我忘记回复你了。”
燕棘眉头一沉,“原来是这样……”
他虽然没经历过,但是也听过关于精神疏导过程中哨兵突发精神狂化的情况,有严重得上过新闻的情况,丧失理智的哨兵失手伤害了向导,或者是对向导进行了性侵犯……
燕棘理解了事情的严峻。
他连声询问:“那你怎么样?当时情况如何,你有哪里受伤吗?”
其实,辛禾雪的情况看起来还好,除却高烧带来的影响。
辛禾雪缓缓眨了眨眼,“我的诊疗室里有警报系统,所以一检测到精神狂化,保安都会赶过来处理。”
燕棘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下,“没事就好。”
坐在床上的青年却弯起眼睛,“你想知道我是如何对待精神狂化的哨兵的吗?”
燕棘下意识:“嗯?”
辛禾雪向他勾了勾手,“过来,我告诉你。”
燕棘听话地走过去。
辛禾雪耐心地解释道:“精神狂化的哨兵一般都有很强的攻击性,因此,要第一时间对他的身体活动进行限制。”
几乎是话音刚落下的瞬间,燕棘的领口遭到力道干脆地一扯。
他对病中的青年完全不设防。
因此,一阵天旋地转,他和辛禾雪瞬间调转了位置。
腰胯压上重量,燕棘仰躺在柔软的床上,他看向坐在自己身上的向导。
辛禾雪居高临下,神色依旧是淡淡的温柔,“就像是这样,控制住。”
身下的哨兵僵硬如铁。
辛禾雪静静述说着。
“诊疗室内室的床,两边有镣铐设计,可以锁得很死。”
“然后,为了避免哨兵激动撕咬。”
隔着手套,指腹按压在哨兵的薄唇上,辛禾雪不含温情地垂眸,“在这里,会套上口枷。”
“当然,针对仍旧无法自控的哨兵,还会进行口头教育。”
薄薄的手套抵在唇边,白齿一咬,侧脸偏向左边,手套安静地扯离。
手腕率先裸露出来,皎白窄瘦,之后是手背,上面布着淡蓝色的血管,美丽而脆弱。
秀致的指节曲起。
辛禾雪右手掐着手套,隔着冰冷的皮革料子,像是一次抽打,拍在燕棘侧脸,“……坏狗。”
燕棘的头皮发麻,爽得当场宕机了。
第103章 渴肤(18)
似乎是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辛禾雪缓了缓气息,单薄的胸膛在一呼一吸当中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