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发小?这就是养在身边的一条豺狼!
天天围在他身边骗吃骗喝,里挑外撅的不消停。当初的自己怎么就把这么个玩意当成好人了呢???
“乘务员啊?”李永军的眼珠子迅速转了几圈,“乘务员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个伺候人的活儿?还不如在大饭店当服务员呢,至少有吃有喝有油水啊。再说了,你不是你爸妈的大宝儿吗?咋你家都掏钱了,还不买个坐办公室的活儿?看看你三哥,天天在办公室坐着喝茶看报纸,多舒服啊。”
席于飞翻了个白眼,道:“当乘务员挺好的,免费坐火车到处跑,跟旅游一样。”
他没等李永军又说什么,继续道:“啊,对了,你的工作是你二姐转给你的吧?你二姐下乡还没回来?你不是说存工资给你二姐买个工作,让她回来吗?”
当年李家二姐自己考上了毛巾厂,成了一名正式工,给说对象的人可多了。但是李永军他妈妈就各种挑剔,挑了两年一个点头的都没有。
原本都以为是李永军他妈妈眼光高,结果那年李永军满十六岁,也得安排下乡的时候,他妈妈就逼着李家二姐把工作让给了李永军,让她下乡去了。
这件事真的让周围邻居都大跌眼镜,但李永军装模作样的跟他娘吵架,吵完了又指天画地的说每个月工资存下来,给他姐买个工作,让他姐从乡下回来。
如今三年过去了,毛巾厂一个月工资三十五块六,哪怕每个月存二十,三年下来也有六七百,足够买个普通的工作,把人弄回来了。
但席于飞知道,李家二姐压根没回来,她下乡的地方是鹏城,也就是未来的深市,一开始辛苦的不行,怎么都等不来家里让她回去的消息,没办法就嫁给了当地农村人。后来改革开放了,逐渐能过的好点儿了,李家甚至还上门去讨要过彩礼。
就这么个人,他当初怎么就猪油糊了心,当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呢?
提到二姐,李永军表情露出一丝不自在,他道:“别提了,我因为这个还跟我妈吵架了呢,让我妈赶紧给我二姐找个工作。我妈一直说在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挑好了。”
其实李家压根没想要给他二姐买工作,而是把钱都留下来,要给李永军娶媳妇呢。
现在出了新的结婚政策,男的要满21岁,女的要满20岁,否则不给扯结婚证。
如今李永军19岁了,也该开始找对象订婚,等再过一年多就能结婚了。结婚可是一笔大钱,他娘怎么都不可能掏七八百给自己亲闺女买个工作。
在她眼里,李二姐能考上一次,那就能考第二次,何必掏这个冤枉钱呢。
“行了,你去上班吧,我得赶紧去报道。”席于飞懒得跟李永军废话了。他又不是上辈子那个脑子里勾芡的傻货,作为一个灵魂六十多岁经历了不少事的老大爷,李永军这种人,一张嘴他就知道对方拉什么屎!
李永军原本想多逼逼两句,但正好公交车来了,他怕错过这辆又得等,只能连忙上车。
其实毛巾厂距离他们这片也不远,溜达着四十多分钟就能到。以前李家二姐都是走着去上班,也就李永军,懒得半死,不想溜达。家里想买自行车也没地方淘换票,只能给他办了个公交年卡。
摆脱了李永军,席于飞摸着提兜里的罐头,心里直叹气。
他爹娘真是那种不太懂人情世故的老人,怎么说呢,也懂,但懂的不多。
去新单位给领导送礼,巴巴拿四个橘子罐头过去。虽然这是好东西,但这时候的罐头可不是后世那种螺丝口能拧盖子的,而是直接压死,想吃罐头得用刀在盖子上剁个十字口,把金属盖子掰开,才能吃到罐头。
这罐头盖子就跟凶器似的,每年不知道能伤了多少人的手。
现在也有那种金属罐用钥匙开盖的罐头,但那种罐头只供友谊商场,只给有外汇券的人买,老百姓压根买不到。
席于飞盘算着自己市场里的东西,然后找了一座贴着瓷砖的公用厕所走了进去。
目前京城贴瓷砖的公用厕所只有好几个外宾常去的地方才会有,这种厕所每天都有人值班,卖手纸,清扫厕所。而且里面还有坐便器,可以冲水的那种。
并且每个坑位都是隔间,不像他们胡同的厕所,哪怕已经改建过一次,砌了半人高的隔断,但仍旧能跟对面的老哥面面相觑,相互赏鸟。
看厕所的人盯着他,上厕所还得交五分钱。
“坐便器那边没水,别过去。”看厕所的大声道。
主要是目前冲水马桶是稀罕物,只有偶尔进来老外才能享受到。普通老百姓还是只有蹲坑,可这也是贴着瓷砖需要花钱的蹲坑,五分钱蹲一次。
哪怕就进来撒泼尿都是五分钱,不少人体验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来了。
五分钱一泡尿,也太贵了点儿。
精装修厕所里目前一个人都没有,席于飞进了个隔间,把门锁好,直接闪进市场。
他把四瓶罐头换成了散装的水果糖和大白兔奶糖,又找了几个透明没有印花的塑料袋装。
七八十年代,就连塑料袋都是奢侈品,若是谁买东西手里拎个塑料袋,那绝对是有钱人的象征。
装了几斤散装糖,又去了糕点铺子那边,用他们复古的油纸包了几斤鸡蛋糕和桃酥牛舌饼。
直到把提兜装的满满的,席于飞才从隔间出来,对着看厕所的大哥点了点头,扬长走了。
大哥瞅着他的布袋子,脑袋里满是疑惑。
这哥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布袋子有这么鼓吗?
咋上个厕所,布袋子变大了?
难不成……
卧槽,真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席于飞也没想到大哥脑洞这么大,以为他把自己的那啥装走了。从厕所出来沿着前门大街往东走,就是当年的老火车站了。
火车站外面无论什么时候都乌央乌央的人,可能也是因为现在火车线路不多的缘故,人跟车次线路成正比,哪怕过去几十年,又盖了好几个火车站,仍旧乌央乌央的人。
办入职的地方可不在火车站里面,而是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就隔着一条街。
门口看门的是个小年轻,毕竟这是火车站,哪怕看门的工作都是正式工,很受欢迎的。因为在这个年代,各种单位厂子里面看门的,巡逻的都属于保卫科,是一个类似于派出所警察的独立单位。
等到八十年代末期,保卫科才正式跟派出所合并。
“干什么的?”小年轻嗓门很高。他穿着保卫科专属制服,不过上面还有火车站的标示。
证明这个保卫科是火车站专属的。
“哥们儿,”席于飞笑嘻嘻的抓出一把水果糖放在岗亭的桌子上,“我找宋科长,有介绍信,是来入职的。”
“哦……”小年轻看了眼水果糖,表情平淡,“介绍信呢?”
哟呵,这位还是个眼光高的。
“介绍信在这里,”席于飞掏出介绍信递过去。
小年轻看了眼介绍信,对席于飞点点头,“你跟这里等着,别乱转啊。我去喊人。”
说完,推开门就跑了。
席于飞左右看看,然后找个了夹角背人的地方,片刻后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俩油纸包。
一包放在岗亭桌子上,一包塞进布袋子。
小年轻通知了别人,又颠颠儿跑回来,然后看见桌子上的油纸包。
“香肠,吃了不脏手。”席于飞笑嘻嘻的冲小年轻眨眨眼。
能在这里看大门的保卫科小年轻绝对不是个普通考进来的老百姓,这年头,看大门这件事可是个重要的事,不像后来,让一群老头子看,啥也看不明白。
小年轻啧了声,“挺上道啊?行了,跟这里签字。啊,你会写字,对吧?”
“高中生呢我。”席于飞刷刷的写了自己大名,“以后咱们就是半个同事了,还请哥们多多照顾着。”
小年轻笑嘻嘻的,“我叫陈虎,以后常来玩。”
好家伙,怪不得长得圆头圆脑圆眼睛,原来叫陈虎啊,是挺像个小虎羔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