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他又跟席家那个白白净净跟小少爷似的老六起了冲突,没想到老六就是老六,打不过就开始摇人儿,席家那几个兄弟拎着棍子铁锹就冲出来了。
他可是真的被席家老四老五按地上狠狠的摩擦了一顿!
然后上面要求每一家必须有出一个知青上山下乡,他就盯上席家了。但那时候席家三个岁数大的都有工作或者结婚了,不符合要求。
好不容易等老四老五到岁数,结果人家去当兵了,这又给席家加了一层保险。
不过等到席家老六席于飞满十六岁的时候,他可没少上蹿下跳写举报信,最终把席老六送去了乡下。
听说席老六还是席家的宝贝疙瘩,那真的是让他痛快了好久。
只不过还没太痛快呢,复学了。
小学初中高中再次招收学生,席文明又成了那个让小孩子闻声色变的席校长。
原本他还恶狠狠地想反正你家宝贝疙瘩去农场受罪了,备不住就死东北了。谁承想,跟火车上看见了,人家还特么的是个乘务员!
上次看见这小子就觉得眼熟,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现在人捂白了,也胖了些,曾经的回忆一下子就涌到脑子里了。
“他爹是校长?那当年……”有个小弟眼珠子滴流乱转,“当年咋没把他们家打倒啊?”
“滚半拉去!”陈红兵一肚子气。
本来在家抱着媳妇儿睡得好好的,结果半夜被他上面那位喊过去了,然后告诉了他一件事。
姓云的那个退伍兵没事儿,不但没事,还去了铁路局上班!
这次去沪市的任务算是失了手,老大让他将功补过,去西北那边传个话,让那边提前实施行动。
如今四处平反的风声越来越大,他老大都坐不住了。
现在对他老大威胁最大的,就是西北姓云的那一家子。毕竟老大这个位置,还是从姓云的人手里抢来的。
提起姓云的,陈红军心里也闹挺。他当年还没结婚,然后对云家小女儿一见钟情。
那高挑的身材,粉白的小脸蛋,圆圆的大黑眼睛,乌溜溜的两条大辫子垂在鼓鼓的胸前,谁看谁不动心?
得知姓云的一家子倒台了,他是最兴奋的,叭叭的跑过去想要来个“英雄救美”。可谁知道那家子提前把闺女送去下乡,小儿子也送去当兵,并且登报断绝关系了!
这可真的让他生气啊,没少折腾姓云的。
只不过老大不知道怎么想的,没几天就把姓云的一家全送去西北了,都没在这边游几次街!
老大让他在这种大冬天带人跑一趟西北,原本他心里就闹心,结果又看见了席于飞,那就更闹心了。
想一想,他在沪市回程的车上就看到了席于飞,现在得知那个姓云的小子屁事没有,活蹦乱跳的上了半个月的班了。如今又看见了席于飞,这让他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这也太巧合了吧?
如果云穆清也在这趟车上,那可就……
“来,吃烧鸡!你把烧鸡撕了,我去打点儿热水泡个菊花茶。晚上又是萝卜丝汤,我可真喝够了!”席于飞从他的百宝行李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直接塞云穆清手里让他撕,然后端着俩大茶缸子出去了。
没一会儿回来,又掏出那一瓶子辣酱,拧开盖子放在小桌子上。
“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忘心里搁。有哥罩着你,放心。”席于飞坐在云穆清对面打开饭盒盖子,“特地多打了粉条,赶紧吃,别坨了。”
云穆清往席于飞饭盒里放了个鸡腿,突然道:“你说,他们去西北,是想做什么?”
席于飞又把鸡腿放在云穆清饭盒里,自己拿了个鸡翅膀啃,“你管他做什么?哪怕他们要做的跟我们想的一样,又能如何?见招拆招呗。”
云穆清深吸一口气,现在的云总还是年轻,表情能看出来有些忐忑不安,“我们,我们真的能办成这件事?”
“成不成的事在人为,而不是胡思乱想。你就一直这么想,还有两宿呢,怎么熬?跟你说了让你听哥的,年纪轻轻的成天发愁,像什么样子!”席于飞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说教。
“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都不会影响咱们。还有你,你说说你有这么好的人脉关系,怎么就把自己整的跟绝地求生似的?人情世故人情世故,没有人情,怎么来的世故?这次去了,你就按照我跟你说的办,到了地方你就哭,你就哭给那个谁,你那个叔看。我跟你说,不管管用不管用,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家出事,知道吗?”
席于飞扒拉了两口饭,又喝了口水,继续道:“人情往来,得现有人情,然后还得有往来。没有人情往来,再好的人情也得淡了,有了往来,那就是实在亲戚,懂不?”
听到实在亲戚这四个字,云穆清就有点儿破防。
席于飞是有点儿本事在身上的,刚见面没几次的张姨成了他的实在亲戚,一面之缘的于教授,也成了实在亲戚。
云穆清真的怀疑,以席于飞的本事,他以后真的能达成全国都有实在亲戚的壮举!
等他们吃完饭收拾完,梅雨陈虎跟程成也都回来了。
梅雨手里还拿了俩搪瓷盘,程成拎着他的大水壶。
“赶紧着,我从师傅那里拿的盆子,大家轮流烫个脚!下次这种长途车记得自己带盆子,平时就放师傅那里,用的时候过去拿。否则这三天在车上,脚丫子不洗,一脱鞋,那能给自己薰个跟头。”
这俩盆一个是程成的一个是梅雨的,几个人轮流泡脚。
程成还说呢,“之前我也不知道要带盆子,那时候我都不太敢跟人打招呼呢。就闷着脚,睡觉也不脱鞋。后来把鞋一脱,好家伙!”
“那味儿是不是老地道了?”陈虎嘎嘎大笑。
“跟我娘腌坏了的酸菜坛子似的,跟我一起住的那几个兄弟直接给我赶出来了,拿了盆让我跟外面坐着洗了三回脚丫子!”程成也嘎嘎大笑,“打那之后,我只要跑长途一准带盆子。”
席于飞从自己包里掏出个白白的东西,在所有人眼前转了一圈,“我没带盆子,但我带了香皂,还带了擦脸油。盆子让我们用三天,给你们用香皂跟擦脸油。”
程成一听到擦脸油就嗷嗷叫,“上次我抢你的那个,被常叔抢走了!也没还我!”
“他也没给我啊,哎哟,说到这个,那你欠我个擦脸油啊!百雀羚的,大商场才有的卖!”席于飞嚷嚷。
“你用我擦脸吧,我这一天跑下来,脸上都是油!”程成翻了个白眼,“常叔真的是,气死我了!”
被念叨的常峥嵘就在隔壁,他掏出上次“缴获”的百雀羚,把自己擦的香喷喷的,然后背着手溜达过去,“哟,泡脚呢?”
“我去,吓我一跳,常叔!”程成心虚的缩起脖子。
“哎呀,看我这脸,真香。”常峥嵘摸了摸自己的脸,“这百雀羚,真好用。”
“常叔,那是我抢大飞的。”程成气哼哼道。
常叔摆摆手,“这我不管,我缴获的就是我得了,倒是你,欠了大飞一瓶擦脸油,记得还人家。”说完,又背着手溜达溜达的走了。
程成:……
不是,你来一趟,就是为了显摆的?
侯长青跟常峥嵘住一间,他拿起常峥嵘放在桌上的百雀羚,挖了一坨抹了抹手,又往脸上蹭,“是挺香的,怪不得女人都喜欢用呢。”
程成为了不还那瓶油,只能把盆子借给席于飞用三天,顺便蹭三天香皂。
不管是擦脸油还是香皂,这都是好东西,他们虽然也倒腾货换点钱票用,但很多大商场用票又特别贵的好东西,也是真的舍不得买。
毕竟如今大家都顾着温饱,嘴都满足不了,谁还想得到脸呢?
泡完了脚,程成那个狗鼻子又闻到烧鸡的味儿,把席于飞他们吃剩下放在饭盒里的烧鸡翻出来,给自己添了个宵夜,就连陈虎跟梅雨都一人抢了一块,吃的满嘴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