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好好活着,否则都没办法报答他们的恩情。”云老爷子喃喃道:“以前为了孩子活着,现在……总有一天我们会愿意活着。”
姜影落下泪来,她拿着筷子从酱豆腐罐子里掏出一块,放在破勺子里。
云老爷子那筷子点了点,放在嘴里抿,“香,真香。”
每个人都分了一大碗米粥,粥里埋着荷包蛋,搭配咸香的酱豆腐,吃的十分满足。
云穆怀拿出那张报纸,对着火光再次念上面的那个报道,声音数度哽咽。
细碎的抽泣声响起,云老爷子摆摆手,“别哭啦,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了。明天,老婆子,明天咱们煮鸡蛋煮鹅蛋吃,都吃,吃饱了,身上有力气,才能撑下去。”
他以为自己这一家子会死在这片戈壁滩上,如今……
终于能看到了一丝微光。
早晨的时候雪彻底停了,也出了太阳。
席于飞在被窝里懒得动,抬脚就往旁边踹,“去,去买早饭。”
梅雨蹭的一下坐起身,“嘿你个兔崽子,踹我?让我伺候你啊?”
席于飞睡的有点儿懵,他抬头看着梅雨,好半晌才问,“玉玉呢?你把玉玉藏哪里了?”
“我特么……”梅雨再次无语,他快速的穿好衣服,“行了你躺着吧,我去给你买吃的。真是个少爷。”
席于飞重新闭上了眼,感觉自己睡着了,似乎又没有睡着,好像可以听到周围很多声音。
有大哥的怒骂声,大姐的哭泣声,弟弟妹妹质疑声。
最后又变成了哥哥姐姐们的哽咽声,似乎有人喊他的小名,在对他说什么。
说什么呢?
席于飞仔细的听。
“……你这么多钱,有病就去治啊,你才多大!”大哥岁数太大了,说话有些含混不清,“怎么就死了呢?你才多大啊!早知道,早知道哥就不跟你置气了。小凤凰,大宝,大宝啊……哥心里疼啊,疼狠了啊!”
“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大宝,哥的小凤凰啊……你这是恨了哥哥姐姐们啊……”
不,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感觉不太想活了。
哥,你别哭了,姐姐们也别哭了。
如果有下辈子,有下辈子……
“席于飞?大飞?大宝子?”脸上突然被拍了好几下,席于飞恍惚的睁开眼,看见了云穆清有些焦急的脸。
“真是吓死人了!”梅雨看见他醒过来,也松了口气。
席于飞揉了揉太阳穴,撑着身体坐起来,“怎么了这是?我睡懵过去啦?”
云穆清拿起旁边的棉袄披在他身上,“嗯,估计是睡懵了做了噩梦。”
“连哭带嚎的,这给我吓得啊,差点儿就扛着你去卫生所了。”梅雨没好气的撇撇嘴,“一觉睡到大中午,你也是厉害。”
“醒了?”吕百城端着一摞饭盒进来,后面还跟着个招待所食堂的服务员,用木板拖着俩搪瓷盘。
“醒了,做了噩梦连哭带嚎,给我吓坏了。”梅雨吐槽,“这小屁胆子。”
席于飞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他伸手,云穆清就端了晾好的温水过来,等他喝完水又拿了棉裤塞进被子里。
“大少爷伺候二少爷。”梅雨瞅着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怪不得一大早就踹我起来让我去买早饭,好家伙,这是习惯了啊。”
席于飞穿好衣服,这才发现炕头上还坐着那俩孩子,只不过刚才被梅雨挡住了,没能瞅见。
他转移话题,“孩子们没事吧?”
云穆清道:“吃了中药,拉了不少虫子,肚子没有那么鼓了。这边的医生开了药方,煎了些药装水壶里了,留着路上再喝两顿。剩下的就只能去京城那边的医院看看了。”
因为肚子里少了虫子,两个孩子气色也好了不少。
这俩孩子一个叫云逸一个叫云旭,岁数大的云逸见席于飞看过来,甜甜的喊了声宝子叔。
席于飞:???
梅雨嘎嘎笑,“我教的,咋样?”
“一点儿好都不教!”席于飞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吕百城那边放好了饭菜,拍手道:“行了小伙子们,赶紧收拾收拾吃饭了。我特地让厨房炖了羊肉汤,贴了不少饼子。赶紧趁热吃,大宝子你去洗个脸,清醒清醒。”
席于飞下了炕穿鞋去洗漱,云穆清把他睡的被子叠起来,梅雨把小饭桌搬上炕。
大搪瓷盘里不止有羊肉,还有羊杂,下面还有煮的劲道的红薯粉。吕百城还炒了几个别的菜,葱爆羊肉,红烧羊肝什么的,摆了一大桌子。
俩孩子馋的不行了,席于飞先给他们盛了汤让他们慢慢喝。之前肚子里没有什么油花,猛地吃了油大的东西容易生病。
所以先吃点儿汤泡饼子,少吃点儿肉,多吃点儿菜,养个几天才能放开吃。
孩子们也不计较这些,对他们来说,喝汤吃泡饼也是很好的,狼吞虎咽的吃了个肚皮溜圆,脸蛋都红了。
“我给你们弄了三只羊,都收拾好了。反正到时候你们也是坐车回去,拉回去给家里人炖了吃。这边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就羊肉好,不膻,香得很。”吕百城吃完饭,咬着牙签看着他们,“我让警卫员去找那个姓马的了,一会儿他也过来,估计得拿着礼。我瞅那个老小子还是那么回事儿。你姨夫,嗯?”
席于飞唏哩呼噜的吃着粉条,咽下肚才道:“审时度势的是姨夫,不懂事那就只能大义灭亲了。”
吕百城啧了声,“我看你有点儿废亲戚啊?”
席于飞嘎嘎大笑,“这话说的,姑父,咱这话可不兴乱说,我一点儿都不废亲戚,我对亲戚都好着呢。”
作者有话说:
小猫的家长终于来找了,我算是放了心。
让他们拿了点儿猫药回去,那小猫有鼻支,流眼泪,也不知道人家上心不上心。
天好热啊,我都没心情吐槽阿三了。
太热了……
第53章 心虚
这边吃完午饭,那边马科长也到了。
他拎着个挺大的罐子,身后的警卫员还扛着个麻袋。
不过马科长来的时候跟做贼似的左看右看,进屋后还不忘了往身后瞅一眼。
“咋了这是?”吕百城就是看这个姓马的便宜亲戚没好气,“被狗撵了?偷地雷去了啊?”
马科长没搭理他的挑衅,只是把罐子往炕上一放,对席于飞道:“你姨一大早起来炖的羊肉,带车上吃去。麻袋里也是羊,都宰杀好了,内脏也收拾干净了。回家给咱家老的小的尝尝鲜,那个羊肝是好东西,炖了吃补眼睛。”
“哎哟,姨夫,这……您这回礼也太大了吧?”席于飞没想到这马科长还挺上道,伸手摸了一下罐子,还温乎呢。
“这话说的,”马科长把脸上的围巾和帽子都摘了,“都是亲戚,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面,实在是不好意思。这边穷,没啥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有个羊能吃吃。”
席于飞听完就笑,还拿眼睛看吕百城。
毕竟刚才吕百城也是这么说的。
“你姨夫我没啥本事,”马科长坐在炕上,表情有些沮丧,“这么多年了,也就挣吧在这个位置上,估计也得从这里退了。我就寻思着,安安稳稳退休,家里孩子老人啥的也没什么事。你姨夫我,就这个念想。”
他昨天回去,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跟刘小芬聊了半宿。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打发儿子去找小舅子,让他想办法赶紧弄两头羊过来。
一头杀了都收拾干净装麻袋,另一头捡着好肉放罐子里炖上,炖了一上午。
这是刘小芬的拿手好菜,以前没这么严的时候,谁家要整个席面,都让刘小芬去露一手。
这个礼,刘小芬回的用心。
能看出来,她是真心想认下席于飞这个外甥的。
毕竟喊自己姨,这可比姨夫还要近一层。有这么个亲戚,她腰杆子也直,出门也长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