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了一阵, 看着手机上冰冷的消息。
—你和他的结婚证已经下来,以后你就是傅家的人,别回来了
林见溪微微蹙眉, 身后解开了衬衫的两颗扣子,露出皙白的皮肤以及若隐若现的锁骨,给对面的客户看的眼睛发直。
他却浑然不觉,手臂支在桌子上, 甚至弯下脖颈, 又看了一遍那条消息。
傅家。
结婚??
什么东西?
傅砚深不是他弟弟的未婚夫吗,怎么突然和他……
林见溪茫然一瞬,便瞬间明白——
傅砚深是个残疾, 而他们林家是个大家族, 他的弟弟则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爷, 虽然傅家也有钱有势,但像这种人生大事, 弟弟不可能愿意嫁给一个残疾。
于是便选择撕破脸, 偷梁换柱,让他替嫁。
“……”
林见溪气笑了。
他随手招来助理,自己则拿起手机往家里赶, 结果刚到门口,就看见佣人已经把他的行李扔在了外面,弟弟在楼上看着他,不知为何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艳,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笑着和他挥手,祝他“幸福”。
林见溪:“……”
林见溪只能选择认命。
于是就造就了现在的一幕。
他拖着行李箱,狼狈地站在傅家豪宅外,衬衫扣子开着,工牌乱七八糟地挂在脖颈,碎发下的眼睛闪着细碎的疲惫。
就为不嫁残疾人,导致林家损失这么大个生意伙伴,也太不划算。
林见溪觉得残疾其实没什么。
那又不是傅砚深的错,他只觉得对方可怜。
不过传闻傅砚深长相十分出色,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其实没多大问题,却让他弟弟避之不及……甚至宁愿冒着被傅砚深报复的风险……
所以脾气真的很差?
会家暴?
单单家暴他还可以和对方互殴,但如果叫来一堆佣人把他绑起来家暴……
林见溪大致有了心理准备,最糟糕的结果他都设想了一遍。
现在,他可以进去了。
因为除了走进这个门,没有其他选择。
林见溪看着豪宅的大门,轻声叹气。
孤身一人和林家对抗没有胜算,他只能屈服于权势。
林家连办结婚证都不需要他本人到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必须去替嫁了。
**
走到门口,便有人替他打开了大门。
林见溪逆着光,走进豪宅。
他前脚踏进去,佣人便转身离开。
一时间整个大厅,只剩他一人。
“快递放门口。”
独属于少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林见溪抬头看去,就见一个十几岁,咬着棒棒糖的少年,正倚在楼梯口打游戏。
……应该是傅砚深的弟弟。
林见溪关上门,走到楼梯下面抬头问:“你好,我找傅砚深先生,请问他现在在哪里?”
少年打游戏的手停顿,抬眼看他。
那眼睛里是与年纪不符的冷意,还有一丝嘲讽,恍惚间闪过一抹不知从何而来的惊艳,不过很快便转化成了恶劣。
“瞧不上我们傅家人就别承诺啊,送来个什么东西。”
“……”
林见溪这些年被客户刁难惯了,面对如此恶语,他依旧能保持体面,静静等待少年的回答。
少年轻嗤:“他现在在书房,不怕死就——”
少年话锋一转,勾起嘴角:“在书房,楼上,左转最里面。”
说完,走下楼梯,朝他抬了抬下巴:“上去吧。”
林见溪感觉到什么,但他迟早要面对的,不如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总畏畏缩缩事情也不会处理好。
林见溪把行李箱放到一边,独自上了楼梯。
那少年在下面幸灾乐祸给朋友发语音。
“卧槽,那林家的私生子来了,跟他妈傻子似的。”
“……长得,就还行吧。”少年顿了一下,又补充,“还可以,不丑,勉强中上。”
“你见过?确实脸蛋不差。”
“这几天让我好好跟他玩玩哈哈哈。”
林见溪在上楼梯的过程中把少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也许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他默默抓了一下扶手,闭了闭眼,一鼓作气走到二楼左转最里面的房间。
老公就在里面。
这样想着,林见溪又笑了一下。
好诡异。
莫名其妙就有了老公。
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平日里对豪门那些事不感兴趣,工作又接触不到那个阶层的人,于是对傅砚深的容貌一无所知,包括对方是怎样的人,全部是道听途说外加自己的猜测。
实际会是如何?
林见溪带着好奇推开门——
书房异常宽敞,却光线昏暗。
在书房的巨大书桌后,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模糊身影。
这应该就是傅砚深。
对方隐匿在阴影里,眸光冷淡地看着他。
林见溪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他没有上前——心里还是有点慌,只是站在门口唤道:“傅先生。”
傅砚深没有立刻回应。
对方的目光如同实质,缓慢地,极具压迫感地扫过他的全身,从他的发梢到眼睛,最后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
很符合他刻板印象里傅砚深的气质。
残疾,阴霾的。
林见溪在心里叹气,听说傅砚深是因为车祸残疾,后天残疾很容易烙下心理疾病,这在书房连灯都不开,每天就这样阴沉地生活吗……
傅砚深看着他。
傅砚深站起来,从阴影中走出,迈着长腿一步步靠近。
林见溪:“…………”
???
站起来了?!
林见溪很久没有这么被惊吓过了,他无意识后退直至靠在门板上,看着对方的脸逐渐清晰——
的确好看。
但很冷,这张脸从眼睛到轮廓到神态,都很冷,似乎带着凉气。
傅砚深没有回应他的话,站定在他身前后,目光再次下移,最终定格在他右手虎口处的,圆形的烫伤疤上,停顿一秒,接着,傅砚深做了一件让他匪夷所思的事。
对方从口袋里拿出烟,放在他唇边,问道:“我能叫你见溪吗?”
“……”
林见溪咬住烟,蹙眉,又挑眉,最后莫名其妙笑了一下:“可以?”
然后他看见傅砚深的嘴角似乎勾起一点,拿出打火机,“啪”地一声,火苗窜起,火焰的光亮把对方的脸照得更清晰。
林见溪看见了傅砚深眼中的火苗和自己。
他垂眸,以一个绝对上位者的姿态看傅砚深给他点烟,然而身上却穿着从会场下来的职业装,脖颈上还挂着工牌。
林见溪被对方这一系列操作弄得怀疑自己在做梦,于是晕乎乎的,叼着烟,吸也没吸,抬眼去看傅砚深。
傅砚深忽然凑近——
林见溪微微闭眼,感受对方身躯带来的压迫感,与傅砚深身上干净的沐浴露味。
接着耳侧传来很轻地“啪嗒”声。
屋内顿时亮起来。
林见溪睁眼,有些茫然。
傅砚深轻笑一声:“刚才睡觉,忘记开灯了。”
“……”
**
一切都和预想中的不一样。
林见溪被安置在椅子上,傅砚深给他拿了烟灰缸,坐在他的对面。
“我们以后就是夫妻了,林先生,这里的一切既属于我,也同时属于你,不要感到拘束,”话落,傅砚深把手机放在桌上,用手指推到他的面前。
那上面是二维码。
傅砚深:“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林见溪拿下口中的烟:“等等,我有点……”
“很奇怪是吧,”傅砚深勾了下嘴角:“对你我没有隐瞒的必要,我曾经的确受过伤,坐过一段时间轮椅,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偶尔阴雨天会犯疼,平日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你大可以放心以后的生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