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花氏出来,见了人,眼里短暂地掠过一抹心虚之色,接着便笑着说:“方戍也来了。你成亲的时候我们原想着去看看,可太忙了也没去成。快坐,我给你们弄碗茶去。”
方戍说:“不用麻烦了花姨,我们说完事就走。”
武胜将定帖和跟银碗放到桌上:“卢叔,花姨,这是我家当初下聘的时候你们留给我的东西,现下我原封不动地还回来。麻烦你们二位也将我家当年留下的镯子跟定帖还给我。”
“这……”
卢花氏跟丈夫交换个眼神:“小胜,这定帖倒是能还给你。可这镯子能不能……能不能给你折换成现银?反正都是银子嘛,你再打个一样的也没差啥。实在不行我就再多给你半两手工钱。”
武胜皱眉:“花姨,这可不成。您也知道那镯子是我母亲的陪嫁,是我姥姥留给她的遗物,原是想着林儿必定会与我在一起才早早地把东西留下来作为两家定亲的信物。如今既然这婚事不成,我自然要将镯子要回去还给我娘。”
“你说的没错。可、可这镯子现下它不见了。”
“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丢了嘛。嗨,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把它给弄丢了。要不是因为这事,我们早上门去再提退亲的事了。”
“是真丢了还是假丢了?”于庆隆突然插话道,“在哪丢的?几月几日丢的?”
“这、这自然是在街上丢的呀。”卢花氏说道,“几月几日,六月份吧,具体日子也记不大清了。”
“六月份丢的你们拖到现在才说。那可还记得是在哪条街上丢的?”
“在同二街丢的。”
“同二街什么位置?”
“嘿你这孩子,问这么细做什么?”卢天大道,“你一个小辈,怎么还咄咄逼人呢?与长辈说话一点礼数都不懂。方戍,你好歹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秀才,怎的娶了这样个哥儿?”
“我家夫郎好得很。”方戍道,“倒是您二位,既然镯子弄丢了为何不早说?那可是长捷他姥姥的遗物。”
“所以我们不是说了吗?多给他补半两银!那镯子一共也不到二两银子,我们给他二两半总成了吧?打个新的管够了!”
“这就不是钱的事!”武胜气极道,“当初定下婚事的时候可就说过那镯子是我姥姥留给我娘的唯一一件东西。我武家是看重了这门亲事才这样郑重,你们怎么能把信物弄丢了呢?!亏我还信了你们!”
他以为卢家后面没来,也是有些后悔先前的举动,有可能想想还是不打算退亲,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
“那我们也不想丢啊。”卢花氏说,“可它就是丢了我们能有啥法?”
“有啥法?那就不能退亲呗。”于庆隆起身,高高大大,气势摆在那了,“夫君你也起来,咱们先带长捷走。定婚的信物都能丢了还想轻易退婚?想得比唱得都美。”
“哎?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怎么叫想得比唱得美?这门亲事它现在就不合适!怎么就不能退了?我们都说了多补半两银!实在不行多补一两总成吧?你们也别太贪心!”
“我们贪心?你们可真会倒打一耙!行你们慢慢找吧,什么时候找着了什么时候再说退亲的事!”
于庆隆强横地说完给方戍打个眼色,方戍便拉着武胜一起从铺子里出来了。
武胜还不是很想走,他想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镯子要是丢了他娘必定会很伤心,这叫他回去如何与她交代?
他不由转过身:“要不我还是回去再打听打听。”
于庆隆道:“你打听个啥?那两人嘴里就没个真话。咱们先找个地方守着。一会儿那卢二姑娘回来的时候咱问问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弄丢了。若是丢的,准是叫人捡了去,多花些银子兴许还有可能把东西给找回来。若是还有什么其他咱们不知道的事,那可就得好好掰扯掰扯。”
“还能有什么旁的事?”武胜道,“不是丢了吗?”
“丢了没丢鬼知道!人心隔肚皮。你看那两人明摆着心虚。再者说了,若是真弄丢了怎么不早点赔礼道歉?还故意拖着,这不就是又不想多赔钱又想退亲?长捷你只管说,这镯子你要还是不要。若是要,听我的。若是不要,那咱们现在就回去,多要点钱作补偿了咱就走。”
“镯子我自然是得要的,必须得要。”
“那就听我家隆哥儿的。”方戍说,“他们这般实在不应该,总还是得有个说法才行。”
武胜来的路上独没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但他现在心里烦,也没个好主意,便道:“那好,听你们的,等林儿来。”
于庆隆说:“也兴许得咱们去找呢。夫君我饿了,咱找个地方边吃东西边等。”
于庆隆指着街上一家馆子:“就那家好了。”
这条街街两边都是各式各样的铺子馆子。于庆隆指的是有人在外面招揽客人的。看起来这家生意不错。
一行人便过去。方戍这时问道:“隆儿你想吃什么?”
于庆隆盯着对街道:“我想吃肉。”
方戍便看看这家都有什么菜色。
这时于庆隆却又说:“咱们先别急着点菜,一会儿兴许就得走了。”
招揽客人的小伙计一听就不乐意了:“客官,您这是啥意思啊?是吃还是不吃?”
于庆隆给了伙计三文钱:“小哥,可认识对面那家瓷器铺子里的二姑娘?”
伙计美美地接过钱:“那自然认识,你是说卢二姑娘是吧?咱街上有名的美人呢,哪个汉子不认识她。”
于庆隆笑说:“认识便好。麻烦你帮我留心些,若是见那姑娘回来或者他家铺子里有人出去,你马上来告知我们一声。若是赶得及时,另有你的好处。”
小伙计掂了掂钱:“您该不会是啥坏人吧?”
于庆隆说:“这街上这么多人呢我能使啥坏?就是她拿了我兄弟一样东西不还,他家又不肯认账,我才想着问问咋回事。”
小伙计把钱收进怀:“那成,您先坐着,我只要见着了人马上去告诉您。”
于庆隆便与方戍和武胜在近门处坐下来。也没点什么吃的,只看了看屋里三面墙上挂的菜牌。
方戍问道:“隆儿可看到了想要吃的?”
于庆隆说:“这一圈我都想吃。不过这顿饭八成吃不上的。”
武胜问:“为啥吃不上?”
于庆隆说:“因为卢家那两人看到咱们在这么近的馆子里,准会怀疑咱们是不是还会回去找他们要说法或者要堵卢二姑娘。那他们势必要去跟那卢二姑娘对了说辞,免得往后漏嘴了。”
武胜虽然只是个打铁匠,可人却不笨,一听就明白了于庆隆的意思了。他道:“那他们若是真的去对说辞呢?”
于庆隆说:“自然是要让他们对不上。”
话刚落,那小伙计就大步朝他们过来了:“客官客官,那家掌柜的出去了。”
于庆隆到门口一看,果然卢天大鬼鬼祟祟地朝东走了。